天边晨曦初现,营中将士皆在练武,成静越过重重士兵,猛地掀帘而入。
帘帐重落,遮蔽住了外面的透进来的晨光。
帐中光线昏暗,只有安神香在徐徐点着,谢映棠蜷缩在榻上,睡颜疲惫,乍然一看,身子如此娇小。
很难想象……这样柔弱的女子,腹中正在孕育他的孩子。
成静上前,为她拢了拢被子,她在睡梦中仍旧不安稳,可此刻于他来说,却比平日乖顺了许多。
从来没想到,一向柔弱温柔的她,居然也会如此坚决地反抗他。
他作为她的夫君,在情。事上当真无力,如今也无可奈何。
守夜的红杏把头一点,蓦地清醒过来,见成静在此处,连忙上前道:“郎主……”
成静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出去。
红杏连忙跟了出去。
营帐外,成静负手而立,淡淡问道:“夫人今日可有好好喝药?饭量如何?”
红杏迟疑道:“夫、夫人今天没有喝药……”
成静眉心一跳,蓦地垂下眼来。
红杏又结结巴巴道:“今日我、我劝也劝了,可夫人实在没胃口,喝了粥又吐了,便只是随便喝了点茶便睡了。夫人觉得不舒服,红杏以为……这总归还是心结使然,要不郎主还是好好哄哄夫人罢……”
成静回身问她:“红杏,你觉得她到底是如何想的?”
“夫人不管如何想,终归都是爱郎主的。”红杏答道:“只是,夫人是谢族一手养大的,养育之恩大于天,她又岂能随便放下?有一句话,红杏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罢。”
“红杏觉得……是郎主您错了。”
他怔然,“我……错了?”
“您是夫人最喜欢最信任的人,怎么能如此不理解她的苦衷,反而强行逼迫她呢?”红顶着成静半含压迫的目光,一咬牙,将心中所想尽数说了出来,“夫人最伤心的,不是您打了六公子,也不是您那日醉酒强要了她,而是……您让她失望了。”
成静怔然不语,身影岑寂,满袖清寒。
红杏道:“夫人她一直以为,无论发生了什么,您都会一如既往地护着她,理解她,所以这一路下来,她才在一直咬牙坚持着,哪怕是面对生死,她都有勇气不要命,因为她想护着您啊。”
“我知道。”他干涩道。
就是因为知晓,所以他亦不能看她如此憔悴,他哪里会不心疼?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决绝。
红杏笑了笑,又轻声道:“可是她这般拼命为您,若是因而酿成谢族因她而蒙难的后果,夫人又当如何自处呢?”她叹了口气,摇头道:“红杏斗胆问一句,郎主难道没有折中之法吗?夫人她……这些日子下来,已经越来越不像当初的她了。”
当初的她骄傲明媚,爬树翻墙无所不精,敢因为喜欢便胆大妄为勾他手指,也曾心软去城外搭建粥铺。
如今的她,左右为难,身形消瘦,日渐颓靡,连睡觉都要蜷缩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成静脑海中浮现她的睡颜,心底愈发心疼。
他低声道:“我知道了,这些日子……你好好陪着她说话,她若有什么不舒服之处,速速来向我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