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不是很习惯两人这么靠近,退了一大步。
“你不用,就借我吧。”
他一脸困扰,似原本没注意到那密密麻麻落在他肩膀上的雨花,是以这会那凝结在曹瞒眼睫上的透明水珠让他多看了一眼。
他再迟钝,见那一双不懂放弃的大眼凝睇他半晌,也有了回应。
刷地,伞撑开来,一道倾斜的暗影为她隔绝飞雨的侵袭。
油纸伞递到少女洁白的手中。
“谢谢,你住哪,回头我会让人把伞送回去。”轻吐出来的话带著烟,悄悄散去。
曹瞒的手指修长洁白,指甲圆润。
他摇头。
曹瞒还想说什么,一颗小小的头颅从两人中间冒了出来。
青杏劈头就问:“你想对我家小姐怎样?”
男人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挺起胸膛,更显出他壮实的身躯,不是示威,是一种习惯。
望著他那羞辱人身高的反应,青杏抽了好大一口气。
“你离我家小姐远一点!”
忠心护主的青杏被当做无关紧要的风景,男人没有理会,走了。
想不到他连指正青杏的指控都省略了,直接走开避免吵人的噪音。
“小姐跟他借伞是看得起他,他拿什么乔!”
“青杏!你看我少了块肉吗?”大惊小怪,莽撞的丫头。
“什么东西?”不待细想,她又接说:“看他青面獠牙的样子一定没安好心,小姐,这把伞我们还是扔了吧。”
曹瞒把伞栘到青杏头上,为她遮去大半风雨。“这会儿,你说还要把伞扔了吗?”
青杏挣扎了下,接过小姐手中的大伞。“我承认这把伞够大,好吧,我就勉强用一用,算是给他面子好了。”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姐,以后你有什么需要说出来让青杏做就好了,你这样,我很没面子耶。”她小小声的抱怨,希望小姐能接纳她的忠言。
“你太吵了,青杏!”
老天爷,雨尽量下大些吧,最好遮掩过这多嘴多舌吵人的丫头。
放眼只见早无人迹的前方一片蒙蒙烟雨,鸟飞绝。
西湖多烟雨,重重复重重。
半年后
应天府有四大望族。
这四大家族的关系密下可分,以金家为中心,金家集六代财富,皇亲国戚之类不乏金家人:康家、宝家互结为亲戚,前者主事老爷官拜江南织造,主管臣民献给皇室的衣物,织造一职是个金饭碗,后者是应天最大的米商,两家联姻之余,这康家的女儿又嫁入金家为小妾,至于曹家,则排名最后。
会挤上应天四大家族之列绝对不是曹雨堂想要的。
曹雨堂的祖先以蔗糖发迹,而他对生意完全没有兴趣,好好先生的他虽说是地方士绅,做的也只是负责岁捐、地方建设的募款等等。
他对诗词歌赋、戏剧杂要的兴趣多过一切,甚至免费的支持一些有才华却穷苦的才子发行诗集,马戏班子来同他募款,绝少有空手而回的。
由于他的兴趣广泛,对于养育马匹也有一股天生的狂热,自己豢养了许多来自东北大荒、大蒙的战马,这恰巧合了万岁爷的脾胃,万岁爷五次江南行,有四次以曹家为行宫,奠定曹家的社会地位。
俗话说,要富过三代才懂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吃穿不成问题才懂生活,生活无虞才懂身段。
曹家无丁,三个都是女儿,曹雨堂却以女儿们为傲,依照每个女儿的个性,从小教导女红、裁衣、刺绣、烹饪、做生意的方法,甚至防身的拳脚功夫。
他用尽心力调教三个掌上明珠,当然啦,虽然都是心头肉,但五指伸出还是有长有短,不可能一致,聪明、笨拙自是比较而出,所以,其中有那么一个学什么都慢人家半拍,有时候还完全跟不上。
曹瞒笨吗?倒也不!
她心之所思与姐姐们不同。
反正一个家只要有几个能干的人撑著,一只米虫咬不坏布袋反而能衬托姐姐们的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