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思法杖前指,在映着深沉红光的长崖对面,滞重的赤黑溶浆已吞噬了低凹坚实的土地,一股无法想象的奇异力量把岩浆缓慢但坚定的从无底深渊中推出来,毫不均匀地涂抹了整片大地。
堆隆较高处,四面吹来的罡风浅浅刮黑了岩泥,这些略微硬些的外层携裹着或大或小的松散浆包,时而鼓起来,时而塌下去,以不知疲倦的恒古热情往复自有的起落奏节。
勿庸置疑,那溶湖是不容任何人随意穿行的,就算以火行精灵护体的巫师也受不起这无穷无尽的烧灼,他们固然会在这里施放出惊天动地的火咒,但自己也要被化为灰烬。
善泳者会溺于水,善饮者亦会醉于酒,超越极至的给予反而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十五年前,盘龙三位长老的辟火封咒虽然没有彻底将地火封印,但仍旧将滔天的炎火压制了一日一夜。正是踩着地面冷却后形成的薄壳,多思才能穿越岩溶到湖中的火窍中施放封印法术。
“我昨日已来看过,这道地裂远比十五年前宽阔,地火更是旺盛的多,隔着太远施放辟火封咒效用不大,只有我们四人一同过去才行。”
“那就速速过崖,时候不多了,定要抢在地气最阴盛时施放辟火咒才镇的住地火。”
年纪最长的下盘长老挥挥手,几位背负长弓的勇士走到崖边,他们从囊中抽出数支深绿色的长箭搭上弓弦。
特别粗长的箭身上刻满咒纹,箭前端应是插入箭头之处,绑缚着一卷褐色的树皮咒符,咒符是盘凤以娑罗绵树的内皮和树液连夜制成,专为渡崖而用。
咒语的颂念刚刚停止,长箭离弦而出,箭端解开的咒符在空中闪亮划过,留下绿色的印迹随长箭一起粘在对面的黑崖石边。
勇士们都是最优秀的猎人,精湛的射技把咒符准确送到坚硬的崖石上,再偏两三尺就是火热的石浆。
咒符所过之处的绿色都是生发出来的青藤,受到三位木行巫师的催动,嫩绿藤条死死缠住裂缝两崖的黑石,跨越在空中极快的抽枝出芽,片刻后,猛烈的炙风中,十数条碗口粗细的长藤颤巍巍搭成了一座藤桥。
说是藤桥,其实不过是高高悬在空崖上的索网。这里相隔太远,而且木行虚弱,三位长老合力施咒也都只能勉勉强强这样。
待三位调匀了气息,多思伸手在每人肩上拍了拍,一股清风应手拂来,若有若无裹住盘凤等人。多思扶住下盘长老,道:“有御风术符相助,这桥上再大的风也刮不走咱们。我们哥俩最长,先走,先走!”
他回头看看盘凤和中盘长老,“两位跟紧些,我年老体衰,远了可就照护不到了。”多思灵力深厚,数尺内可以同时施放操控好几道御风术符,长老们过桥安全无忧。
等长老们到了对面,多兰一声招呼,几位多营勇士随他一起上了桥。这几位也是习了御风术的,只有他们才能在烈风中左右晃荡的网桥上立住脚跟,其余诸人只好站在这端等候。
他们几人跟去已足够,如非封印需要,实在不用冒着奇险攀桥过去。前方火潭天然险恶,莫说敌人,飞鸟也不见得敢过去,守在这端保住长老们的退路才是正经。
大盘勇士的首领盘蜃回身遥望,炎谷东西两侧的高山树林中,隐在树上的哨卫并没放出警讯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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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是对森林最大的威胁。千百年长成的树木,片刻就能被火吞噬。没有了森林,也就没有了森林部落,因此千百年来,辟火咒是每个森林部落巫师必修的咒术,这干系着全族老少的生死。
所幸最初等的辟火咒极其简单,又非常有效,甚至于巡山的猎人都会常备着巫师制作的辟火咒符,耗费很少一点木行灵力就能施放出来,数丈内的火焰都会被完全灭除。
三位木行巫师相对而立,手中的法杖闪耀着透润青芒,一团一团动人的青光四散飘去,每飘到一处,就会熄灭一点地火。
冗长复杂的咒语在灼热逼人的溶湖边高声响起,这是极等的辟火封咒,如果是普通的林火,哪怕是整座山燃了起来,亦会在三位长老的咒术下熄灭。
但这来自地狱深渊的烈火疯狂抗拒着封咒,可怖的炙炎早已抽空了四周的木行精灵,长老们只有聚集本命护身木精才能支撑咒语,灵力如流水一般消耗着。
如同树木生长缓慢但倔强的根须,绽放着生命色彩的青光带着烧灼的白烟,极其艰难的扎进岩浆,互相连成一片暂时压制住了地火。
没有了地火不停歇的烘烤,加上辟火封咒完成后自然形成的木行界域,一层薄薄的石壳很快覆盖了岩溶湖面。湖心火窍的黑色裂缝逐渐现在眼前。
盘凤俏脸煞白,喉头一点甜惺险些忍不住要喷出口去。她取下腰间的葫芦,拔塞喝了一大口,滴水参浆舒适的清凉沁人心脾,翻腾的气血终于平复下来。
多亏了中盘长老送的这中盘山上特产的补益妙品,没想到地炎的木行抗性这么强,如果不是十五年来精修苦练辟火咒,末尾那一段最为关键的咒语就无法念出来了。
年轻的盘凤天赋极高,木行修为已算得三盘第一,她都是如此,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