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影厅出来,小胖子跟上次一样精力不济睡着了,趴在江宁宁的腿上,沉甸甸的。
欢快热闹了一晚上的气氛骤然静谧下来,江宁宁觉得这场景和上次池城送她们母子回家时候何其相似——一样避无可避的相处,一样稍嫌尴尬的氛围……
只是,同样的回程,同样的路灯,同样认真开车的男人,江宁宁却诡异地生出了一丝眷念,甚至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
多少年以前,她心里对于未来的幻想貌似就是今天这幅画面,他在前面认真驾车,她在后面调皮捣蛋,或者温柔安抚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孩。
陆少游会不时回头对他们报以温柔笑意。
当然现实是,一直到江宁宁住的楼下,陆少游也没回过一次头。
陆少游停稳了车,下车打开了后车门,江宁宁试图让江波澜醒醒,她抱着他出不去,江波澜哼哼唧唧地不愿意醒来。
陆少游探下身来,整理了下江波澜身上的毛毯,责怪她道:“你叫醒他做什么,我来抱就是了。”
江宁宁讪讪地“哦”了一声,“又要麻烦你。”
陆少游轻嗤了一声,像是轻讽又像是安慰。
江宁宁头脑发胀,脸被土豪车里过大的暖气熏得通红,然后她觉得陆少游为江波澜整理毛毯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一些吧。
他的身体就横亘在她的眼前,或者说怀里,贴着她的身体,让人浑身冒起皮疙瘩一样的不自在。
半晌,江宁宁觉得他的慢动作并不只是自己的错觉,陆少游终于扭过头来,在封闭有限的空间里,离她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彼此呼吸可闻,陆少游停了片刻,眼睑半阖向下看着她,江宁宁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见一片晦涩不明的情谊,似乎暗藏着情深似海之意。
江宁宁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那些被压抑被埋葬多年的炽烈感情像突破地表的岩浆一样喷涌起来,脑神经早早被烧化怠尽,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久久,唇瓣没有等到预想中的触感,她甚至还往前轻轻凑了凑。
扑了个空。
车外又是一声模糊暧昧的轻嗤声传来,这一回,江宁宁确定了,陆少游是在嘲笑她而不是安慰更不是在鼓励她。
江波澜在医院捱了一圈,梅阿姨自己也讪讪的,主动跑到江家来又是道歉又是要退给江宁宁钱。
江宁宁左思右想,还是让梅阿姨继续代管着江波澜,一来梅阿姨疏忽过一次,有了教训,愧疚的情意也很真挚,以后对江波澜会更上心,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江宁宁一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只能自己以后多加小心。
乌龙献吻事件后,江宁宁有好几天没跟自己的上司陆少游主动说话,她倒不是觉得丢脸,在他面前丢脸不丢脸什么的已经不太有所谓了。
她只是觉得很讽刺——一般的上司会半夜陪着女下属守着她生病的儿子,一抱一整夜么?一般的上司会每天下班打卡似的准时过来陪女下属的儿子疯玩么?一般的上司会买这么昂贵的模型送给女下属的儿子么?
哦,最后一条可以忽略不计,陆少游有钱,便宜的礼物他大概还拿不出手。
然后呢?在他做了这么多超出一般男女同事或者男女同学关系的事情后,他也没什么好嘲笑自己的——江宁宁在心里不断为自己打气,以至于不要让自己的处境太尴尬、太可怜!
江宁宁虽然通过不断的心里暗示武装着自己的面子,可里子终究还是姿态难看,江宁宁一想起那天在车里自己的表现——主动献吻被人无视什么的,就百爪挠心,恨不能穿越回去在自己闭上眼睛之前闷自己一棒,打晕了事。
江波澜坐在江宁宁对面,看着江宁宁一手翻着广告书,一手揪着桌布都转起了花,表情狰狞,青筋曝露,吓得惴惴地喊了一声,“妈妈?”
江宁宁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迁怒道:“看看你画的这什么鬼!”
江波澜粉无辜道:“我画的妈妈呀。”
江宁宁:……
这个周末接着一个节庆日,有三天的小长假,江宁宁忙不迭地带着江波澜逃也似地回了乡下,在乡下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始终若有若无萦绕在江宁宁脸上的那股子臊意才真正偃旗息鼓。
爷爷奶奶对江宁宁的到来表示了大力欢迎,忙前忙后地张罗着各种吃食,江宁宁惬意地享受着久违的轻松生活。
唯独江波澜不喜欢乡下,他总觉得太奶奶不喜欢自己,虽然太奶奶并没有打骂过他,可是她从来不对他笑,也不和他玩,明明邻居家的小孩子她也是很喜欢的。
更何况乡下也没有电脑,电视上放着太奶奶爱看的电视剧,江波澜只好操起画笔,无聊地趴在小桌子上画画画,画上有妈妈和自己,他们从城里出发来到了一片菜地,菜地里有一个小老头和一只恐龙。、
江书行见江波澜无聊地很,把他带到院子里,用水桶浇湿了一块泥地,把邢红英插四季豆用的竹棍偷偷掰了半截儿,教江波澜在地上画画,他先做示范,画了一只惟妙惟肖的老虎。
江波澜兴趣大增,捡了一截短竹棍在地上戳来舞去,却怎么都画不圆,又缠着太爷爷给他画霸天虎、大黄蜂。
江宁宁搬了个小板凳,在一旁切萝卜,笑着看祖孙俩,太爷爷不太理解什么是变形金刚,“爷爷,你给他画个小汽车或者大卡车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