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陪你去空气新鲜的地方走走?”
“好。”
他牵住我的手,拉我走进阳光中,好像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有清爽耀眼的阳光硬撒进来,不知这样与他一起走在阳光下的机会还能有几次?这么想着,手禁不住轻轻反握住他,而他似有感觉,在那一刹那,也更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离太后寿辰还有三夜,我也开始琢磨,该如何度过这最后的三夜。
第一夜,我接到荧惑的飞鸽传书,信中只画了一个灿烂的笑脸,我知那是“事已成”的意思,但将信纸丢入火炉中烧毁。
小鸠见到我安然回来,抱住我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我微微笑开,但对她道:“木达拉很好,他很想你。”她的脸微微一红,还带着泪水的脸突然绽开了羞涩的笑意。
然后陪灸舞在书阁的屋顶上坐了一夜,我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眸假寐,今日下午,他当着众臣的面向太后提出要去花都王军磨练,花都王军历代誓以守护宫城,是精兵中的精兵,即使王侯子弟,要进军仍需经王军首将的亲自试炼,而他不过几招便将首将逼退,战术之奇、星灵之强皆让在堂众臣心服口服,太后虽心有不舍,但见其子如此英姿勃发,自然也点头答应。
而那时,我站在殿上看着如此英气逼人的灸舞,心里,是真真高兴的,如今的小五,如同经过风霜雪打终能挺立天地的青松,处处,都透着令人忍不住臣服的坚定感。
“小五,等事成后,让木达拉把小鸠带离宫城,好么?”
“恩。”他看着坠满繁星,声音有些沉。
我又道:“还有,给阿奴去封信,她是个好女孩儿,替我也和你自己向她说声抱歉。”
“恩。”
“还有,帮我打扫下姑姑的院落,时不时去那里和她说说话,我怕,她会寂寞。”
“……恩。”
“还有……”
“你在交代遗言么?”他突然打断我,突然看住我,而我睁开了眼睛,但见他笑指指胸口道,“别说得像交代遗言似的,听得我这里怪不舒坦。”
我笑了,捶他一下道:“你在咒我么?”
他没躲,但把眸移回星空:“倾城,我明天就去王军校场了。”
我“恩”了声,他又道:“其实有点后悔了,这样子帮你,听你的话去王军校场,去做你要我做的事情,可是,你又不肯告诉我你和那女人到底做了什么交易,也不肯告诉我,除了让谛听进宫刺杀她以外,你还有什么打算,我感觉自己被蒙在鼓里,等我醒的时候,你……”他说到此处,身子一僵,望着天空的眸心蓦然失去了焦点,“倾城,我……我会失去你么?”
感觉到他身体里突然汹涌的不安,我握住了他的手,但听他对我说:“倾城,你说你要嫁给我,这话,我一直都记得,而且,一直都相信着,所以……”他吸了口气道,“答应我,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好么?”
我笑容一涩:“我哪有做过傻事,你才是傻子。”
他道:“我是傻子,可你比我更傻,傻得可以不顾一切。”
我心中一痛,握住他的手,靠在我的脸颊上轻轻磨着,他半晌不说话,手在渐渐冷却,于是,我忙用双手捂紧它,不愿让它的暖在自己的手掌中流失殆尽:“小五,刚才的话,我还没说完,我要说。”
“恩。”他偏着头,淡应我。
我抬眸,将他的头缓缓别回我的视线:“还有,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好好地活着,要一直一直想着,倾城在这个屋顶上等你,你一定要一直活下去。”
看见笑容在他的嘴角慢慢扬起,我开心地笑了,在一片满是星辰的天空下,我们聊草原,聊鹰儿,聊他的妻儿,聊我们以后远走天涯的日子,我想,那样的自由该是不远了,真的很近了。
清晨,朝阳初现便送走了灸舞,他的脸上亦有朝阳,尤其是在我唇心印了个吻在我耳边轻说句“等我”后,他脸上的朝阳,越发灿烂如霞起来。
望见他远去的背影,光芒耀眼,而回眸,却看见远处的太后,眼中波光流动。尽是不忍与心疼,自然,她不忍的不是我,心疼的更不是我,而是她唯一的亲人,灸舞。
“舞儿不知你快死了么?”她走近我,声音竟失了从前的笃定。
我道:“知道,灸舞从来就知道我锁咒的事。”
她满是怀疑地把眉皱起:“那你还让他离开你,你不会,是另有所图吧。”
我从容地笑看她一眼:“难道,你想让灸舞亲眼看着我死去么?你忍心?”
她突然一怔,但把目光收回:“你派他去王军,当真只是因为不想他看你死去?”
我淡淡一笑,与她擦肩而过:“去王军的是你的亲生子,你不信我,总该信你的亲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