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五”从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一个为了生存而塑造出来的虚假的人。
当日始于谎言,今日终于谎言。
如金如玉的纯厚青年,也该跨过年轻时的这一道坎,去成为如他的师兄们一般的男人了。
竹生白皙的手掌向前伸了伸。
冲昕无声的看着那块他亲手给她系在颈间的乌木牌,仿佛看到了当年那少女乌发如瀑垂在一侧肩头,脖颈洁白如玉,纤细修长。仿佛听到了她声声唤着“道君”,笑如银铃。
可他短暂的离开了一下,她就香消玉殒了。
他终于伸出手,自她手心中拿起了那块乌木牌。他的指尖冰凉,触到了竹生的手心。竹生垂眸,又抬眸,看向他。
冲昕却没有再看她,他攥着那块乌木牌,却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热。
他袍袖一拂,撤去隔音结界,霍然转身,一步步离去。
竹生目送他消失在人群中,留下一街灯火阑珊。
她转过头,伍执事无措的看着她,虚景蹙着眉头。从刚才她拿出乌木牌,冲昕便张开了隔音结界,他们两个,并不知道这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竹生道:“道君,我有一兵刃,唤作绿刃。原该归还真人,只是我用惯了,想折成灵石还给真人,可否”
虚景叹息一声,道:“绿刃是当年真人赠予令堂之物,姑娘就不要说什么还不还了”
竹生含笑道:“那我就生受了。烦请替我谢过真人。”
虚景凝目望她,摇了摇头。
竹生嘴角微扯,又道:“我原就想请人帮我引见道君,不意今日便得见道君,真是运气。”
虚景问:“姑娘可是有事”顿了顿道:“我与令堂有旧,还欠令堂一个人情,姑娘有事,但凡某能做到,必尽力而为。”
竹生道:“的确是有事,只是此事须有人见证,今日太晚了,我想明日去拜访道君,不知道君是否方便”
虚景道:“明日上午,我在分处恭候姑娘。”
竹生让乔升给二人行礼,牵着他的手离开了。到她也消失在灯火中,虚景长叹一声。伍执事惴惴,未敢多问。
竹生路上便给周玮发了传音符:“不用帮我引见了,我刚刚在街上遇到了虚景道君了。你方便吗方便过来找我。”
传音符是修士间传送音信之用,竹生和周玮简直拿来当聊天工具,一天好几张传来传去,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传音符虽然便宜,却也不是这般用法。
周玮被长辈们抓了壮丁,只是因为他之前在虚景和苏蓉跟前混了个脸熟。也因他长得实在像周霁,虚景待他便与旁人不同。只是虚景先时不在,回来后又忙碌,小毛头们自有长辈看管,他便闲得长草。收到传音符,就跑到竹生的客栈来找她。
“怎的这么巧,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道君”他奇怪问。
“正要跟你说这个事。”
竹生道,“我也没想到他是故人,我与他有些牵扯。”
“咦”
“那些往事不太愉快,但也过去了。我便想与你说,”竹生拜托他,“勿要再跟他提起我。他若问起,你只道最近才与我认识,可好”
那就是说之前相遇之事,关于界门之事都不能提了。周玮心念闪动,便明白了。只是竹生和虚景之间不管有什么事,都不干他的事,竹生又特意拜托,闭紧嘴巴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便应了。
第二日,竹生牵着乔升的手,来到分处。
“今日,替你换一个前程。”
她道。
虚景在正堂接待竹生。竹生道:“望有执事们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