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吗?到底还去不去呀?”云落的这句话,就像飘在白云里的一缕风。
“必须去!测哥肯定不会生气的!因为他也是从来都不吝惜自己,只想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加有意义的人!”楚河突然豪迈地说。
云落突然微笑了,不仅嘴角翘起来了,连那抹俏皮的疤痕也笑逐颜开了。尽管她没有回头,但那微笑的涟漪却早就在小小的驾驶室里氤氲开来,瑰丽而朦胧,娇柔而美妙。
从这以后,两个人再没说过一句话,但那段心路楚河却铭记在心了,也许这一生都再难忘记。
跟在云落的后面,楚河再一次踏上了瑶城公安局那高高的台阶,然而同样的台阶,楚河这次攀登起来,却只是“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回想起自己那天跟在马哓哓的身后,艰难地在台阶上迈步时的情景,楚河突然感慨万分。
仅仅过了几天,公安局大厅就有了不少变化,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滚动着红色大字的电子屏幕,原来堆放在墙边的装修材料也被几个巨大的花树盆景所取代。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面向大厅的门卫处,偌大的窗口也和上次一样敞亮。楚河随着云落走进大厅时,一眼看见那个叫老张的门卫,正身板挺直地端坐在窗口后写着什么,见云落和楚河一前一后地走过来,他仅仅冲云落微微笑了一下,便又低下头忙他的了,对于跟在后面的楚河,他竟连瞟都没有瞟一眼。
就像上次马哓哓进来时一个样子,云落一进门,也直奔电梯那边走去。楚河走到门卫处门前时,特意向那个并不太大的监控显示屏瞟了一眼,他发现正在显示屏里面的,依然是一女一男,只不过女子的身影更加窈窕清丽,男子的身影更加挺拔秀颀。当楚河意识到屏幕里的那个身影已经有了庄重和冷天龙的气势之时,他立即站住了,一股特别的惊喜突然涌上了心头。
“走啊!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什么呢?”站在电梯门前,云落也像马哓哓那天那样催促他。
就像一朵礼花猛然在天空中炸开,那始终休眠在楚河生命河床之下的青春的花苞,也在瞬间绽放了!楚河只觉得自己的前胸鼓胀胀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释放自己澎湃的激情了。
心里盛开了花朵,脸上自然也应该露出笑颜吧。而此时的楚河,竟然没让自己的笑容溢出一缕来。只见他面容沉静地向云落走去,走得身轻如燕,翩若惊鸿。虽然此时的他,看不到监控显示屏里自己的身姿,但他却依稀看到了一个蕴含着无限力量的青春背影,正朝气蓬勃向着他的女神走去。
记得当年年纪小
我爱唱歌你爱笑
尽管此时,楚河已经在心里引吭高歌了,就像每次感到高兴的时候,楚河总会这么无知无觉地唱起这两句歌词一样。但这一次,楚河并没有把歌唱出来,就像他已经如此快乐了,脸上依然没有露出笑容一样——就凭这一点,是不是就能够断定他楚河已经彻底痊愈了。
如果楚河真的痊愈了,那么站在面前的这个名叫云落的女警,无疑就是那个既能帮他疗伤,又能点燃他青春之火的阿佛洛狄忒——那个生于海水、主管爱与美的女神。
两个人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就看到杨测站在门前向这边张望。一看到测哥憔悴的面容,楚河的心就沉下来了。怎么几天不见,那总是显得温文尔雅、气宇轩昂的测哥,就变得如此疲惫不堪了?
“接到你们的电话,我就在心里猜测,你们两个咋凑到一块来见我了?到底是什么好消息呀?你们俩先别说,让我好好猜一猜!”尽管测哥看上去全身心都透着疲惫,但他见了楚河,还是显得非常快乐,就像缕缕幽香从花心里沁出来。
测哥那血丝纵横的笑眼,突然黏在楚河的脸上了:“大河,你小子……怎么仅仅几天不见,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换了一个人?换成什么样的人啦?”楚河明知故问。
“该用什么词形容你好呢?朝气蓬勃?活力四射?热情奔放?春日朝阳?哈哈,大河,你又让测哥看到了你刚上高中时的模样了!”
杨测突然微笑着打了楚河一掌。
“上高中时的模样?”云落突然小声问了一句。
“楚河刚上高中的时候,状态老好了!大家都私底下称他为河神,是我们高中凤毛麟角的拔尖人才。当时学校都计划保送他上青北大学呢!”
杨测忘情地对云落说着,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问楚河:“你们两个一起来找我……不会是……”
“你可别瞎猜!我们找你,只是工作上的事情。”楚河赶紧说。
“工作上的事情?”杨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但他转眼又笑了,“是不是公务员考试的事情?我正要告诉你呢!你可要给我考一个好成绩就OK了!”
楚河回头看了云落一眼,云落也恰好用她如水的眼眸看楚河,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无声地叹息了一下——是啊!如果没有王运良的这起案子,此情此景,应该就是人间最美九月天吧?
因为测哥说他的办公室太脏太乱,不适合招待有洁癖的楚河,他就直接把二人领到了七楼最里侧的小会议室。三个人刚刚坐下,云落就支支吾吾地说起了王运良的那起案子。
在云落汇报的时候,也不知她怎么了,无论说话的语气,还是如水的神情,都让人有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有好几处重要的细节都被她落下了,幸好楚河及时地进行了补充。两个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断断续续地表述之时,杨测始终都未插一言,脸上也一直保持着那种木雕似的疲惫和萎靡。有那么一瞬,楚河甚至在测哥的脸上,看到了王运良那行尸走肉的神情。
该说的终于都说完了,杨测才站起身,小声说了句“稍等”,就走到隔壁的洗手间了,随后就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等测哥再度出现在门前时,楚河发现测哥显得精神多了。他刚刚洗过了脸,虽然鬓角和头发梢上,还沾着水渍,但乱蓬蓬的头发已经被梳理过了,敞到胸部的衬衣扣子也系上了。
测哥一进屋,楚河和云落便不约而同地站起了身,杨测冲他们微微地笑了笑,这才面容沉静地说:“走吧!我们一起去向庄队汇报!”
测哥说完,便转身向前走了。楚河和云落并肩跟在测哥的后面,一路上,楚河时而觉得自己和云落像两个护旗手,时而又觉得自己和云落像两个押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