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寿宫一如我第一次来的时候那般古朴巍峨,可是不知为何,此次我踏入宫门,只觉得那庄严的背后,隐隐透着一股淡漠沉寂。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太后身边那个姑姑微微福身,冲我浅笑道。
我深知她在太后身边,必然身份与众不同,连忙让她平身:“姑姑服侍太后辛苦,不必多礼。”
那姑姑微微一笑,道:“太后知道娘娘来了,请娘娘进去说话。”
我颔首,随着她步入太寿宫正殿康怡殿。
正殿之上,太后一袭深紫的缕金宫装,纷繁复杂的百鸟朝凤图案衬得她愈加高贵典雅。宽大的衣袖垂于双膝之下,从中伸出一双纤纤玉手,她手中执着一串简单的楠木佛珠,已是被岁月抚摸地光亮圆滑。
头上简简单单一支累丝双鸾衔寿果金簪步摇将太后半花白的头发挽成一个朝月髻,又点缀了一支日月升恒万寿簪和一支万年吉庆簪,极衬她一朝太后的雍容气度。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寿万福。”我躬身三拜九叩,不敢有丝毫不敬。
太后端坐于宝座之上,只是虚扶于我,道:“皇后平身吧。”
我闻言,缓缓起身,见太后微微示意,便浅坐于一侧的椅子上。
“今日你第一次来向哀家请安,怎么皇帝没有陪着你么?”太后静静问道。
我回禀道:“今早皇上本想同来,不过听闻庆秀宫的何贵人动了胎气,便去庆秀宫探望何贵人了,因此不能同来。”
太后闻言眉头微蹙,道:“何贵人动了胎气,哀家怎么不知道?”
我道:“听闻何贵人不许让人报知皇上太后,是她的宫女见情形实在不好了才自作主张往未央宫回禀皇上的。”
太后颔首:“何贵人身子娇弱,却不想这样糊涂。若是动了胎气,怎能不向哀家和皇帝回禀,若是伤着了龙子,她可承担的起?”
我闻言不敢接话,太后看了看我,道:“不过今日皇帝撇下皇后去看她一个小小贵人,皇后实在是受委屈了。”
我道:“臣妾不觉得委屈,皇上去看的也并非是何贵人,而是她腹中皇上的骨肉。龙裔关系非常,臣妾岂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太后微微一笑,道:“皇后很识大体。”
我恭谨道:“臣妾不敢当,太后谬赞了。”
太后闻言也只是看着我微笑,开口放松了语气笑道:“皇后何须如此生分,哀家虽然是太后,但如今你是哀家的儿媳妇,咱们是一家人。”
我听她这样说,连忙起身道:“臣妾不敢。臣妾既是皇上的妻室,太后的儿媳,更是天子的皇后。因此臣妾与太后,不仅有家人之亲,更有君臣之别。何况皇上忙于朝政,臣妾理当于太后跟前替皇上尽孝道,礼法更是断不敢废。”
太后闻言,道:“皇后坐吧,难得你这样懂规矩,果然哀家没有看错人。”
我缓缓坐下,又听太后问道:“皇后虽然有孝心,但是宫中人少,如今更是只有你和哀家,再不过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贵人,你实在不必如此拘束。哀家记得你闺名单字一个暄,你母亲在家中,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我听她提及母亲,心下不由微微薄怒,却也不能露出分毫,只道:“臣妾母亲在家中唤臣妾阿暄。”
太后点点头,手中的佛珠转动两下,笑道:“既然如此,哀家以后便也叫你阿暄了。哀家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并没有女儿。你又是玥儿的独女,所以在哀家眼里,你就是哀家的女儿。”
我浅笑:“臣妾不敢。”
太后抬手冲我一招,我虽是不明所以,却也连忙起身走过去。
她拉着我的手细细看了,又仔细打量了我的面容,而后笑道:“其实那日匆匆一见,哀家并未看清你的样貌,只觉得你纤纤玉立于一众庸脂俗粉间十分特别。又因为你是玥儿的女儿,哀家信得过你的人品,所以便一纸诏书将你册立为后。如今细细看你,果然是个样貌整齐干净利落的孩子。”
我微笑道:“太后谬赞了,臣妾实在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