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仁德双目紧闭,太阳穴血流不止,大镜面匣枪已从右手滑落在地上,他为不拖累儿女,思念死去的老伴,开枪自尽了。
“爹……”杨天顺扑在父亲的身上。
屋内外哭喊声响成一片……
杨仁德与天顺妈合葬在小屯外的山坡上,旁边是刘小帽的坟。
杨天福,杨天顺率家人及炮手,齐跪在坟前,因是逃难,连个孝布都没有。杨天福弟兄二人愧疚,流泪表示,待打走日本人,收复大院,再将他们迁回老坟,重新厚葬,想父母,小帽叔能体谅下辈人苦衷,不会怪怨的。最后,杨天顺提议冲天放排子枪,一是致哀,二是表明抗日到底之决心。
第二天,杨天顺等人向大山中进发,落脚地选在黑瞎子沟,此处人烟稀少,四面环山,小屯中有几处房是杨天顺三月前买下,准备抗日时当为密营,存放粮食、弹药,不想今天派用上了。
杨天福佩服弟弟有先见之明,交际甚广,想父母故去,他有兄长之责,便叮嘱弟弟操持外面的事,家里由他来照看。他变了,不但对孩子亲热关怀,对淑英也一改以前冷淡。也许是这场劫难,唤醒了他的良知?
淑英对丈夫更温存体贴了,她学会了烧烟泡,以往她和公婆都反对丈夫抽大烟,可到了黑瞎子沟,她不忍看丈夫犯隐时的难受样儿,她每次给丈夫烧烟光,都限制数量。她还对丈夫说,她愿意永远在黑瞎子沟过下去,苦和累她都不怕,只要丈夫和孩子在她身边,她就满足了。公婆不在了,她特别珍惜夫妻之情,母子之爱,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一个不祥之兆。
杨天福是不甘心在黑瞎子沟屈生的,他做梦都想回到大院,恢复富有的生活,他几次要回宝和屯看看,都被弟弟拦住,这日,趁弟弟不在,他带大车和炮手去山外拉粮杨家在很多屯子里有粮户,烧锅,吃是不愁的。回来的路上,杨天福又萌生了回宝和屯的念头,他让大车先行进山,自己率三个炮手直奔宝和屯。
宝和屯失去了往日热闹气氛,屯里静悄悄,几条狗懒洋洋地趴在屯道边,偶而有人闪出,脚步匆匆,一转眼不知蹿进那个院落。时近中午却不见有人出屯。
杨天福站在高处,一眼看见屯南家中的炮台上,飘着日本的肓药旗,不用说,大院已成了日本人的营地。他与炮手绕到屯东,胡月香家住在屯边,这一阵子,他对媳妇好,但并没因此忘记胡月香,他来宝和屯除了想知道大院的情况,胡月香不能不说也是个吸引力,他想念她,不知她现在境况如何,还有她的老相好,会不会重找上门来?他离鞍下马,说:
“你们三个在这儿等我,我去胡月香家打听打听屯里的情况。”
一个炮手说:“屯里有日本人,危险啊。”
杨天福说:“日本人在屯南,离月香家挺远,不会有事的。”
“我们陪你去吧。”
杨天福笑说:“人多眼杂,你们去算咋回事。”
炮手们也笑了。
胡月香正在灶前煮粥,突听房门响,回头见是杨天福,她惊喜地说:
“呀哟,是你个鬼,我在眼皮一大早就跳,不想把你跳来了。”
杨天福笑说:“嘴这么说,心里不知想谁呢。”
“你不信就别来。”
“好,我走。”杨天福转身欲走。
胡月香拉住杨天福,娇嗔地说:“你个没良心的,真走啊。”
杨天福张开双臂,抱住胡月香,哈哈大笑。
两人进入里间。
杨天福把胡月香推出丈把远,细细地端祥,二十多天不见,胡月香衣服不如以前鲜艳,妩媚的亮眼,白晰的脸宠,丰满的胸,还是那么诱人。
胡月香说:“你啥时候回来的?”
“刚溜进屯。”
胡月香说:“该死的,你胆子也太大了,这屯子驻满了日本和保安队,要是让他们看见了,还有好吗?”
杨天福挠了挠头说:“我才不怕呢。”
胡月香去院门口左右看了看,返身把院门房门插好刚才只顾高兴,现在觉出害怕了。
“天福,你让我好惦记呀,那天你们从大院冲出去,我猫在李小个家院里,咋没看见你,我以为你……后来日本人从大院往外抬尸首,我上前看了,没有你,一颗心才落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