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卫子夫帮助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整了整盔甲,心疼地说,“疆场厮杀,刀光剑影,不比寻常,你要格外小心!”
“青儿,”卫少儿关切地说,“遇见戈壁沙漠,你要找有水草的地方宿营。”
“多谢姐姐,我记下了。”卫青谢道。
五十多岁的外祖母走过来,把一块辟邪的桃符,用红线穿了,挂在舅舅的脖子上,塞进他的内衣里,鼓励道:“青儿,是男儿就要保家卫国。你这次出塞,要英勇杀敌,干一番大业绩出来,让朝臣看看我们卫家的儿郎是怎样在疆场建功立业的,切莫辜负天子厚望!”
“娘!”卫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外祖母叩了三个头,抱拳道,“您放心,儿此去不斩杀胡儿,誓不还朝!”
外祖母听了甚感宽慰,连唤女儿取酒。
卫少儿端来一碗酒,递给外祖母,外祖母噙着泪水递给卫青,道:“好孩子,喝了这碗酒,娘祝你早奏凯歌!”
卫青一口喝干碗里的酒水。
卫青率领大军昼行夜宿,横渡渭水、泾水,穿越嵯峨山、九嵕山,直抵云阳甘泉宫,沿秦直道往东北急行军十余天,终于抵达上谷郡治所沮阳县。在沮阳县城,大军稍作休整,补给一些粮草水源后,便出关北上。
卫青采用长途奔袭的战法,同张次公率一万车骑人马越过荒无人烟的沙漠,深入匈奴境内八百余里,直抵鄂尔浑河西侧匈奴人的祭天圣地———龙城附近。站在敖包山上,美丽的鄂尔浑河在草甸草原蜿蜒了九十九道弯,浩渺的柴达木湖犹如一面镜子,镶嵌在辽阔的草原上。深秋的塞外天气变幻无常,大雨突然挟带着雪霰从天而降,抽打着大汉朝的一万车骑,凌乱、潮湿、疲惫的将士艰难跋涉在牧草枯寂的荒原上。
从未远征的将士们迎着冰冷的雨雪,在泥泞不堪的草甸子里推着武刚车喊着号子艰难行军。
盗贼出身的张次公挥动马鞭正大声责骂、抽打将一辆武刚车陷在沼泽地的战士。
一个个头矮小的战士一屁股坐在泥泞的草甸上哭泣。
恼怒不堪的张次公跳下马,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小战士揪到舅舅卫青马前。
满身泥浆瑟瑟发抖的小兵跪在卫青面前呜呜地哭着。
“怎么回事?”卫青厉声问。
“卫将军,大家都在雨雪泥泞中推着武刚车行军,这兔崽子坐在地上哭泣。我们深入匈奴腹地劳师远征,他这一哭必然影响军心士气,只要您一句话,我砍了这狗日的脑袋祭旗!”张次公用马鞭抽打哭泣的战士。
“住手!”卫青跳下马,从张次公手里夺下马鞭扔在草甸子上,“张次公,你身为裨将,就这样对待自己麾下的士兵?”
“卫将军,是这小兔崽子违纪在先!”
“住口!”卫青将个头矮小的战士从泥泞的草地上拉起来,瞪了张次公一眼,“孙子云:‘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你这样打骂战士,他们如何同我们一起冲锋陷阵?”
“我……”张次公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你去指挥武刚车布阵!”
张次公拾起马鞭悻悻地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报告将军,我叫李狗儿,今年十六岁。”
“十六岁?”卫青道,“你不够服役年龄怎么就当兵了?”
“我听说朝廷要发兵反击匈奴,就虚报年龄参了军!”
“为什么要虚报年龄?”
“因为我要杀匈奴人为爹娘报仇!”小战士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你老家是哪里的?”
“我是上谷郡涿鹿县人。去年秋天,匈奴骑兵劫掠上谷郡,将我爹娘和全村三百多口人全部杀死,我当时在山上打猎逃了一命。将军,我之所以虚报年龄参军,就是为了给我爹娘和死去的三百多父老乡亲报这血海深仇……”
“既然要一心为亲人报仇,为什么坐在草甸子上哭泣?”
“将军,我不是怕苦怕累。我们从长安出发已有月余,深入匈奴腹地至少六百多里,可是连匈奴骑兵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我想起死去的爹娘,一时悲观失望才哭了起来。”
“冷吧?”
“嗯。”
“饿了吧?”
“嗯!”
“狗儿,”卫青解开自己的战袍脱下披在李狗儿的身上,递给李狗儿一块麦饼做的干粮,语重心长道,“我们现在是在匈奴腹地,前面不远处就是匈奴人的祭天圣地龙城,匈奴骑兵随时都有可能杀过来围剿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占据敖包山高地,用武刚车连环结阵,首尾相应,以逸待劳。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样坐在草甸子上停滞不前,匈奴骑兵一旦掩杀过来,我们一万多车骑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将军放心!”李狗儿两三口就吃完了麦饼,脱下战袍还给卫青,“作为车阵的弓弩手,我一定要让胡儿尝尝我李狗儿铁弓的厉害!”
“你是弓弩手?”卫青接过战袍道,“最远能射多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