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太少了!”
舒一帆立刻反驳。
最终段景琛叹了一口气,拍板决定:“那就五秒、七秒、九秒三个时间再做一遍放大测试。”
放大胶卷的过程很冗长,为了追求更好的效果,类似的步骤算上中途因失误半途而废的可能,再反复上四五次都是常有的事情。
只不过这次放大影像的相纸是大家以按班级为单位一起购买的,平均下来每个人分到的张数有限,所以还不至于能挥霍无度到重复数十遍。
段景琛已经算幸运的了,才两遍就尝试出了自己最理想的照射时长。
“快,给我看看效果!”
原本安全灯底下刷手机的舒一帆倏地一下蹦了起来。
他知道段景琛最擅长拍人像,蹲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就等着好兄弟把相纸从定影液里拿出来的这一刻了。
可段景琛却在下一秒径直把相纸背到了身后。
舒一帆:?
“你藏什么啊!”
舒一帆瞪大眼睛,顿时体悟到了一股浓浓的背叛感,“你昨天不是也看了我的吗!”
段景琛欲言又止。
舒一帆有理有据:“兄弟能体谅你不给看照片的理由就两个。”
“第一,拍摄效果烂到你自尊心受挫。”
“第二,图片里的模特是你憋着不想告诉我的暗恋对象!”
“快闭嘴吧呆瓜!”
沈斯尴尬到绝望捂脸,“老段的模特是温颂年学长……”
舒一帆:?
“……”舒一帆瞬间怵了,中途他偷偷瞟了一眼段景琛的表情,“对、对不起。”
段景琛哭笑不得:“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要去食堂吃午饭吗?”
段景琛不动声色,“我肚子有些饿了,去的话想托你们帮我带一份饭。”
听罢,舒一帆就跟如获至宝似的,果断抓住了将功赎过的机会。
直到目送着舒一帆兴致冲冲地推着沈斯出了暗房,段景琛这才重新把照片从自己的身后拿了出来。
他没按操作规则重新打开室内灯,只是仍由暗红色的灯光弥散在手中黑与白相互交叠的静态影像上。
其实这次的放大应该算是失败了。
影像中间突兀的空白从模特的左肩横到右胸,细腰划至大腿,就连原本被紧缚的手腕也没被放过,甚至一度延伸到背景之外。
而令人感到稀奇的是,图片的画面却并不会因此而觉得杂乱,反倒平添了几分呼之欲出的掌控欲:
——要有无端的联想,有含混不清低吟与被巨浪冲垮的梦境,像迎着黎明熹微的柔光点起一根赤舌交融的事后烟,看上去靡艳又和谐。
大概任谁见了这张照片都会忍不住问上两句关于那块空白的事。
是在拍摄前期有意设计,还是后期尝试了额外的处理?是用了什么特殊的道具吗?你拍摄时的想法是什么?
段景琛注视着眼前图像,心底不由得蔓延起一阵焦躁。
他迈开步子,将相纸重新摆到放大机的底板上。
段景琛迟疑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在指尖虚高于相纸两三厘米的角度,纷然洒落的影子与画面上里原有的空白完美重合。
于是乎,暗房里暧昧的红光就此包裹住一个患得患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