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而退,自然是夸口。保住性命,却是的确能够的。
但穆炎摆在外面的身份,差不多算是我的房里人。诸多所谓的故人乍见之下,可就不好玩了。
因此,就算没有人随身,难免吃些亏,他还是不能去。
“……是。”穆炎终究拗不过我。
系好垂饰,我转身出了门。
五对三人合抱粗的黑漆柱,撑起了高达八九米的大殿。层层叠叠的纱幔垂帘,围住了殿中两边二正二副一共四排的矮几。
正中间上方尚有一案,宽是其他的两倍,显然就是梁王之位了。
灯火辉煌如同白昼,地上一尘不染,几上酒菜俱备,仆侍婢女垂手而立,副席上一干人等俱已在座,正席也满了一半。
却悄然无声。
跟在礼官身后,走到宴上,看到的便是这般的情形。
东平来使的接风宴,在梁国,的确属于大事一件了。
礼官问过身份,将我引到左边第二几。
两边前面一共六几,和上头的案一样,都空着,只有我这儿突兀地坐了一个人。
我随他示意坐下,敛袖静等,心里却突突一跳。忍不住往门口几张案子溜去一眼。
——那里比较安全。
却正对上一人阴翳的狭长单凤眼。
此人剑眉入鬓,薄唇冷峭,身姿颀长,头顶青玉冠,皂白暗纹袍,绣金黑裘带,一色的描花护腕束了袖子,跨过高槛,正向里缓步走来。
他身边,是梁长书。
一秒。
两秒。
三秒。
我移开了眼。
“寺御君,请。”
“周治侯,请。”
梁长书落座右边第一几,寺御君则在右三。
来不及再打量他,门口礼官唱名,却是正旁君到了。
乍见之下,只会觉得他面貌平常。第二眼时,有那么一两成人能读出他眼中神采非常。
借光于前世的人口泛滥,媒体的全球相通,我对这种隐隐的光芒,尚算熟悉。
那是七老八十的政要,年轻有为经了风雨的前辈们,所拥有的,坚不可摧的自信、冷静和务实。
再看,一个干净利落的侧面落入我眼中。
鼻梁高直,额头宽坦,线条流畅不失锐气。
他的侧影,倒是比正面英气逼人得多。
“广湖公子?”正旁君笑吟吟在我案前站定。
“久仰。”我起身,作揖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