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菱心里想:难道是夔门寺的人,真的给天外天的人伤了?她跑了过去,扶起那个人,只见他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浓眉大眼,四方脸上满是血迹。
那和尚看见李兰菱,呢喃着说:“快,快去通知西陵派……天外天,天外天……”李兰菱大概明白过来,急忙说:“大师放心,已经有人去了,你,我怎么帮你?”她想起自己也随身带了一些伤药,便手忙脚乱的掏了出来,只是这和尚似乎全身都是伤口,一时不知该怎么救人。
少年说:“让我来吧。”李兰菱见他熟练的接过金疮药,撕下自己衣袍一角,小心的擦着一道道伤痕,她心里想:想不到这少年还有些本事,只是这剑伤如此之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剑气,要不这么多伤口,不知得砍多少下。
她一面想着,少年已经将药敷好,大的伤口也用布包扎了,和尚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李兰菱问:“你们见过飞刀上官宇吗?”和尚说:“没有见过,不过,当时好像就是有人用飞刀救了我们,否则,我这条性命,只怕不保。”
李兰菱心里一喜,心想:看来他一定已经赶去西陵派了。当下说:“大师放心,上官大侠一定会前往西陵派。天外天派了多少人?”
和尚说:“一共有十来个人,个个武功出神入化,我夔门寺全寺上下,居然无人能及。”
李兰菱心想:夔门寺是十二正派当中数一数二的大派,怎能在天外天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天外天除了香车宝马外,绝对还有很多高手。
十年平安十年疏,邪能胜正非无辜。十年生聚兴衰变,流传千年亦何如。
和尚感觉身上的疼痛渐渐明晰起来,他艰难的坐在地上,看着四周细微的光亮。李兰菱问:“大师,夔门寺的人,都离开了吗?”和尚摇头说:“我不知道。”李兰菱问:“大师有何打算?”
和尚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李兰菱见他长得其实更像是一个庄稼人,便说:“大师为何出家?出家又为何要到一个武林大派?”
和尚摇摇头,叹说:“我本来只是一个小老百姓,就在我结婚的前一天晚上,那天晚上我心情很激动,我来到村外的小河边上,那天的月亮和今天一样,很暗,我的心却是最高兴的,我想不到能娶到方圆十里都闻名的美人,可是当我回去的时候,我看到整个庄子已经被强盗烧掉了,人也给杀光了,我万念俱灰,我要找到那群强,我要报仇,杀光天下所有的强盗,所以我到了武林;出家,出家不过是一个纪念,虽然我和她没有海誓山盟的往事,但我却是真的喜欢她,我也能感觉她对我的欣赏,对我的喜欢,虽然彼此从未说过。”
最真挚的爱或许真是没法说出来或是不用说出来的,李兰菱还不太明白,但她相信和尚说的话,她点点头,说:“强盗太多了。”
和尚仰起头看着天,说:“可惜我一个强盗都没有杀过。”李兰菱尽力的微笑说:“是佛门中人不杀生吗?”
和尚摇头说:“夔门寺是个让人失望的地方,不但不重习武,甚至研习佛法,也都是乌烟瘴气。大家都看着各堂各座的位置,甚至很多人,想的仍然是安排俗家优裕的生活。他们根本就不是出家人。”
李兰菱一愣,她没想过名震江湖的夔门寺居然颓废到这个地步。
少年心中想:倘若我有幸成为夔门寺的弟子,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而不是任人宰割,为何他们这么不珍惜?
李兰菱继续问:“大师以后作何打算?”和尚说:“这几年在寺里一直钩心斗角,就算想要清心寡欲,也只是故意为之,我想我又多了一件任务,不仅要杀天下的强盗,还要杀武林中的败类。我也不知道会去哪里,但是我要去一个清心寡欲的地方,去一个能实现我抱负的地方。”
李兰菱说:“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那就行了。”
和尚默然无语,多年倾轧的积累,一朝落魄的经历,在这如魔幻般奇特的黑夜里,在那如春色般寂寞的内心里,沉淀,升华,铺垫,延伸。
一时悲伤一时忧,一时欢喜满心头。人生际遇岂能料,翻然何必扰灯油。
李兰菱忽然想到上官宇可能已经去了西陵派,便霍然起身,说:“大师,我们的船就在不远处,你先上船静养,我们这就去西陵派。”
说完便同那少年将和尚扶到船上,船家还在睡觉,李兰菱命少年去叫醒,一面开船,一面熬了些草药给和尚服下。
微微夜色微微风,山峦起伏江水中。心头缠绕久未绝,不知明朝能见无。
李兰菱心里想:就算我赶去西陵派,也决计不能赶在他们之前,这船行得如此之慢,怎么办呢?
她想了一阵,渐渐困意袭来,便回去休息了,待到醒来的时候,船已经停了,她走到外面,少年说:“已经到了西陵峡。”
李兰菱抬头看着四周,只觉青色宜人,妙处难与人说。不过她倒不管这些,她对少年说:“你照顾大师,我去去就来。”
山道寂寂草花香,步履石阶行路忙。莫问扑面风微冷,谁知芳心牵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