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里一位养母,两个双胞胎妹妹,她们三人都没有资格让她受到委屈!是她们吗?还是另有其人?
封晏想到叶阳雪十岁出头就开始承担起家里的生活负担,越发觉得谁都有资格让她受委屈,唯独被她养的那几个人没有。不,不对,是所有人都没资格让她受委屈!
“封先生,您觉得我是多余的吗?”叶阳雪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和迷茫。
封晏登时就拧紧眉头:“你怎么会是多余?你的家人觉得你是多余的?”他的尾音上扬,俨然带上了怒意。
叶阳雪苦笑,抬眸望着挡风玻璃外虚无的某一处,“我很小的时候就记事,我记得我被父亲母亲领养回家,我很高兴,因为我终于可以跟其他小朋友一样有爸爸和妈妈。”
“院长在我走之前叮嘱过我们,她让我们到了新家庭后要听爸爸妈妈的话,这样才不会被退回来,我牢牢记下了。”
“妈妈对我很严格,在我跑快一点还会摔跤的时候,她已经让我练舞,起早贪黑的练舞,除了练舞,她还会让我学习琴棋书画,其他小朋友会的,我都要学;爸爸对我态度不坏,但也不亲近,爷爷和奶奶不喜欢我,但我依然很努力,考试考第一,跳舞比赛拿第一,画画比赛拿第一,我想成为他们的骄傲,想不被退回孤儿院。”
“后来爸爸抛弃了我们,妈妈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还怀着孕,不久后又有了两个妹妹,她性格骄傲,不愿向家里人求助,所以,我就承担起了养家的责任。”
“觉得辛苦的时候,我会告诉自己,妈妈身体不好,还等着你照顾;妹妹们还小,奶粉又涨价了,不能让她们营养不良,一定要撑住……”
“我一直觉得哪怕再辛苦,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我都会很幸福。而且我现在长大了,我有了很好的机遇,我能成为艺人,拍电视剧赚大钱,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可以住进大房子里,妈妈不用再去幼儿园上班,妹妹们也不用看着其他小朋友有漂亮的裙子穿只能羡慕,我们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但是……”
“但是……”
“但是……”
但是,我在“妈妈”的眼中,终究只是一个外人。
很早之前叶阳雪就知道温家人的态度,养母的态度她或许是刻意的回避,又或许是养母知道养家还得靠她,因此并没有表现的她太过“外人”。
如今她的事业起步,养母便觉卸下了责任负担,让她放飞自我,并想要划清与她的界线。
他们一家是普通人,她则是被打上明星的标签,所以就该从此天各一方是吗?
叶阳雪这么些年一直维持的一个美好的梦境,哪怕曾经吃过不少苦但终于守得云开的梦境,依然时敌不过她最没法掌控的人心。
十七年了,她喊温馨喊了十七年的妈妈,终究敌不过她身体里没流有温馨的血。
叶阳雪从来都是一个自律的人,早几年生活的艰苦都没能让她掉一滴眼泪,如今,就像打开了一道阀门,泪水决堤,仿佛汇集了多年的委屈和苦楚,倾泻而出。
封先生懵了。
彻底懵了。
懵过之后是手足无措,他从来就没有安慰过女孩子,更没有安慰过哭的毫无征兆的女孩子,起初叶阳雪的哭泣还是克制的,但过去的种种以及今天母亲那毫不避讳的尴尬的看外人的眼神,让她无法控制泪腺。
她或许是敏感了一些,事情也许远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可作为一个紧绷了神经十七年的她,神经早已变得脆弱不堪,只一些小小的刺激都能让其断裂。更何况,对于那个残酷的真相,她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希望,希望有一天母亲能真正的接受自己成为一份子,希望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憋得狠了,发泄的也就越发没有预兆,也越发没有底线。
封晏紧绷着一张脸不停的用纸巾笨拙的给她擦脸,有轻微洁癖的他以前别说让一个女人在自己车上这么“大规模”的用纸,就是吸一下鼻子也会被他毫不留情赶下车去。这一点,封晏的侄女晏学最深有体会。
“别哭了。”封晏安慰时也没有其他的句子,来来回回只重复着这三个字,也是这单调而笨拙却透着掩饰不住担心的三个字,让叶阳雪从沮丧之中缓缓平静。
除出生那会儿没什么记忆起,这还是叶阳雪第一次如此毫无顾忌的大哭,便是在拍戏时,也只是流泪,随着台词而哭泣。
有人说,当你累了,乏了,委屈了的时候,就试着停下脚步,大哭一场发泄吧,眼泪真的是一种发泄方式,哭完后你会觉得浑身轻松,还能再战三百年。
叶阳雪不知道别人是否会有轻松的感觉,她只知道,自己在封晏面前哭的如此毫无形象,很丢脸。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就没忍住,将埋藏在心底的话一咕噜全说了出来,她抽空想了一下,她应该还是怨的吧?
“对不起封先生,把您的车里弄脏了……”叶阳雪终于从失态状态找回理智,吸着鼻子沙哑着声音道歉。
封晏闻言险些咬碎后槽牙,他担心她,紧张她,到头来她关心的竟然只是他的车!
封先生脸黑如锅底,但还是强忍不满道:“头抬起来。”他手里拿着纸巾,想把她脸上那该死的眼泪都给擦了,谁特玛的再让她掉眼泪,他就把那人的脖子给卸了!(拍戏除外)
叶阳雪忙抽了两张纸快速在脸上糊了一把,她觉得封先生下一刻就该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