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火半天烧不起来,妙杏就叫妹妹先去打水回来洗菜。
妙果提着比她小腿高的木桶走了。
竹林很安静,阳光被绿叶柔和,在石子小路上投下光影,风吹过会有“簌簌”的动静。
她暂时改不掉慢吞吞的习惯,慢慢朝着书院露出的尖尖屋檐和隐约的白墙青瓦走去。
不知何时,风声渐渐消失了,浓郁的水汽弥漫在空气里,腐烂的鱼腥味令人作呕。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红毛狐狸飞快攀上妙果的肩膀,妙果已经习惯了,侧脸蹭了蹭柔软的狐狸毛。
红毛狐狸舒适地趴在妙果的头顶,优雅地舔了舔爪子。
“我闻到了死鱼的味道,好臭。”
妙果停住了脚步,她听见了水流的声音,很近,仿佛近在咫尺。
她以为又闯进了什么幻梦,可闭眼再看,眼前仍然是一条石子路,竹林的边缘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过来,孩子,快过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竹林。
日光反射在竹林边缘那东西的身上,妙果隐约看见是个高大的轮廓,很长,那是什么东西?
“有客来,怎么不叫我?”
身侧掠过一阵带着桔梗花香味的风,沈钰安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衣裳,踩着一双黑色长靴出现在她身边。
他的衣裳总是层层叠叠的,腰身紧束,袖袍和衣摆散开能散成朵花儿,他又爱拢袖走路,脊背挺直,墨发披散,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他莫名地端庄。
他就这么仙气飘飘地领着妙果往竹林外头走,迎面对上一个巨大的生物。
一道山岳般的影子模糊地投下来。
“!”
妙果发誓,她此前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鱼。
有屋舍那么高的一条长长的鱼,身体还有一半在河中隐没,上半身却趴在岸上,鱼鳍之下另生利爪,牢牢扣住大地。
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它把抬高的头颅低下,侧头用一只水泡一样凸起的鱼目打量他们。
鱼嘴张开又合上,腐烂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河伯,你是此地河伯吗?”
它和无双镇小打小闹的妖魔精怪不一样,身上有浓重的人类怨气,也许是因为它吃人。
妙果强装镇定,其实害怕得眼睫发颤,下意识揪着沈钰安的袖子,呼吸都放轻了:“师兄……”
“没事。”
沈钰安有心安抚她,戴手套的手想拍拍她的头,结果和不挪窝的红毛狐狸大眼瞪小眼。
于是他顺手把她头顶打哈欠的红毛狐狸塞到师妹怀里了。
“?!”
狐狸本来不满意被随手拎来拎去,但察觉到妙果的害怕,动了动身子,用尾巴敷衍地拍拍她的后背。
“不是,此地河伯是我师父,他可能去别处钓鱼了,很久没回来,您找他有事吗?”沈钰安对怪鱼说道。
巨鱼转动眼珠,仿佛在思考,片刻后,它吃力地抬起河中的另一半身体。
它的后半截身体已经化骨,勾缠了许多水草似的东西,腐烂的味道融进水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