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龙袍的皇帝此时却是一脸暴戾,似乎是感受到了男人的怒气,前胸上张牙舞爪的鎏金蛟龙也生动的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要将眼前一切全部生吞入肚。
皇帝走至冷宫,嫌恶的伸出手捂住了口鼻。身旁的近身太监眼力见儿的连忙给帝王打着拂尘,一边谄媚的说道:“哎呀,咱宫里啥时候还有这劳渣滓的地方哟,苦了皇上了!”
俊朗的英眉蹙的更紧了些,低声斥了太监一句:“闭嘴!”
太监不敢多言,伸出手重重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连连点头,“老奴该死,皇上这边走,娘……那罪妇歇在那屋。”
皇帝冷笑一声,那双可媲美女子的狭长凤眼眯了眯,抖了抖金丝绣制的袖边,又将手背了后去。说道:“前边给朕带路!”
自古以来,冷宫便是这深深宫廷里最肮脏也最不愿被人提起的地方,不论是宠妃贵妇,亦或是犯了错的宫女嫔妾,只要进了这冷宫,万万是没有再出去的道理。想到这里,英俊年少的皇帝眼里闪过一丝嗟蹙的笑来。
上官彩云,你聪明一世,这便是你的下场!
皇帝走过径升幽暗的狭小巷道,恶臭味更是愈发浓重。连一旁的太监也受不了,不住的打着手中的拂尘。不禁暗自腹诽道:随意在冷宫给废娘娘找处屋子住着就算了,非得弄到最恶心那间去…害的今日自己也跟着受罪…恍惚间,太监脸色一白,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不敬,他微微抬起头,瞄了眼皇帝的后背,不禁脊背一硬,再不敢生出旁的想法……
走出巷子,是一座小小的四合院。虽是四合院,却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华丽来。门窗破落,桓梁相结处竟是蛛网密结。久未经修的地砖都裂开了口,这几日皇城内连绵大雨,这已是杂草丛生的地上不规则的溢出些积水来,加之草丛深处一些虫蛾疟子,肉眼可见的老鼠蟑螂的尸体混在水中,一阵风吹过,直捅人心的恶寒便扑面而来。年轻的皇帝皱紧眉头,轻抚了胸口,咬紧牙关,止住了在胸间翻腾不已的干呕。那些地砖裂口处早生出了滑溜溜的青苔,看起来格外恶心。
太监小心翼翼的扶住皇帝一步一步的移着,生怕尊贵的皇帝沾染了一丝这里的不干净。
走过院中,来到第一间屋前,皇帝呼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千变万化,忽而兴奋不已,忽而痛心疾首,亦紫亦青的脸色交杂出现,好不热闹。不过只一会儿,皇帝的脸便恢复了平静。
“把门打开。”
这门锁早已坏掉,太监轻轻一推,门被吱呀叫唤着敞开了。
躺在地上的女子便直直的落入了皇帝的眼中。太监瞥见,皇帝嘴角竟滑过一抹不可见的真实笑意。太监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
“彩云,你过的怎么样?”皇帝仿佛忘了来的一路上的恶心,竟蹲在了那女子跟前,言辞恳切的问道。那模样仿佛依然是爱她敬她的心上良君。
蓬头垢面的女子吃力的向上抬了眼,瞧了瞧。看见那张布满微笑的脸。她挣扎着直起身,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也只有上
半身才能勉强直起,她一只手撑着地上的谷草,一只手胡乱的挥舞着,想要给眼前的人扑上去。皇帝有些愕然,随后眼一尖,便看见女子的下身的两条断腿,膝盖处,齐齐断掉,没有得到医治的伤口就像糊肉一样,满目疮痍,恶臭难闻。皇帝笑了笑,叹道:“你那姐姐真狠心。”
“段锦文!为何害我!”女子一身彼时的宫衣劣迹斑斑,混着这屋子里的污浊,早已分不清那些黑褐色的赃物究其是血还是何物。她此刻咆哮的令人心惊,头发上沾满了秽物,遮住了那张往日清秀的脸庞,唯有一双可见的眸子,投出阵阵恨意。“我上官彩云哪里对你不起,你竟要如此残害自己的发妻!”
皇帝听到这里,脸一沉,沉声说道:“你里通外国,且不守妇道。若不是你们上官家大义灭亲,朕还被你蒙骗不知!”
“呸!这都是你和上官秋茹演的一手好戏!我里通外国?这十年,是谁一直帮着你步步为营的走到今天这位置上的!又是谁,替你铲除了一次一次的危机……是我!我若想里通外国,还有你段锦文今天吗?!”上官彩云怒极嘶吼道。
皇帝登的站起身,冷声道:“到此时你还不知自己哪里该死!便是你这自以为是的蠢顿!这些年你帮了朕不少是不假,但是朕偏偏厌恶你这聪慧,让朕时刻觉得自己在被你摆弄!让朕惊心这天下莫不成是你一女子替朕夺得的!”
上官彩云愕愣,随即仰天大笑,笑着笑着,便笑出泪来。原来如此,她相伴十年,倾其所有的夫君竟是为此便要杀她,便能默许她的嫡姐对她加以残害!
“就算如此,为何连我腹中骨肉也不放过,那可是你段家骨血!”上官彩云撕咬起自己的嘴唇,想起腹中那被活生生打下的一团肉,她的心疼的发颤。
皇帝抚了抚自己胸前的长发,冷眼微睨,俊朗如玉的脸闪过嗤笑,道:“笑话,朕已昭告天下,那团囊肉是你偷情胡邦首领的野种,与朕何关?”
上官彩云低低的笑出声儿来,面前这人,相伴十年的结发夫妻,竟然是如此的丧尽天良,可叹自己一心空许,落的如此下场。
见上官彩云已然沉默,皇帝手一挥,太监见状,抖如糠筛的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瓶。皇帝接过看也不看,扔到了上官彩云脸上,随即跌落在地。上官彩云抖着手捡起来。定定的看着这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