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余敬惜当然是听古坡老尼说起的,夫后过世那时她还没出生呢。但是除了这个故事还有件让她上心的事,就是高圣夫后过世后供奉的画像刘贵君想要亲手绘制,当时要求所有制纸世家都上贡纸样以备挑选。
结果送进宫的三百多个纸样全部落选,为此刘贵君大病了一场,曾感叹天下无纸可用。不愿在不如意的纸上落笔,所以现在宫中供奉的,依旧只有高圣夫后的牌位而没有画像。
作者有话要说:
☆、磁青笺
“高圣夫后的宽慈仁爱,刘贵君的谨律严礼,皆是世人典范。”余敬惜一脸肃容对着石窟寺方向施礼:“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是高圣后陛下登基时诏书中提出的治国理念,高圣夫后在位二十二年,被世人赞仁孝俭素,坤德垂泽。中兴二年三月,高圣夫后殁,高圣后陛下亲赐谥号正心夫后,誉之为“嘉偶”、“良佐”。
相比之下刘贵君在民间就名声不显,但是宫中无人敢对其不敬。因为陛下曾多次赞誉其有修身之德,独掌后宫十六年深得陛下的信任,更重要的是,刘贵君生了个好女儿。
衡江公主,高圣后陛下膝下唯一的女儿,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周朝皇帝。
“啪啪啪。”有鼓掌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路旁小径转出一个大红身影,暗素花罗火红为底,上面用金丝银线钩织成繁杂的纹饰,莲座的玉冠束住一把青丝,有两串明珠从两鬓垂下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
便是这一身浓彩华服也压不住她的气韵,飞扬肆意、气势凌人,挑起的眉,斜起的眼角,勾起的唇,处处都写着锋锐逼人、高高在上的气势。
“故事讲的好。”她嘴角的笑像是嘲弄却又觉得语气是出自真心:“小嘴也够甜。”
这女子一出场便将众人比到泥里去了,她比余敬惜高出足足一头半,目光居高临下像是锥子带着扎人的锋芒。
“公主殿下!”这里是洛阳近郊,衡江又不是什么乖乖的主儿。
虽说不会做什么抢男霸女,欺压百姓的事情,但带着一帮纨绔女子,打猎扬鹰,醉歌放马的时候可不少,周边但凡能称得上景儿的地方都留下过她的身影。
衡江公主,大概是周朝皇室曝光率最高的人。
人群一阵骚动,陆陆续续有老百姓跪伏在地上,余敬惜本还在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眼神有点像前世看名牌店橱窗里的人形模特儿,虽然买不起,但并不妨碍自己欣赏。
但是后面拽自己后襟的木姨,那力道让人不能忽视。
周朝不兴跪拜礼,这些百姓是本能的感觉到自己和衡江公主之间的差距,匍匐跪拜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和臣服。余敬惜仔细回想了下书中关于礼节的描写,然后整了整衣袖拱手深一鞠“拜见公主殿下。”然后自动自发的直起腰,两眼平静的注视面前的女子。
衡江眼里闪过几分兴味,她能看出余敬惜的平静不是装出来的,这种平静带着岁月沉淀后的味道。
有点像纪太傅的眼神儿,让你觉得在她面前,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一股孩子气。想想纪太傅那张风干橘皮脸,再看看眼前这个清秀但明显稚气的小脸,视觉的冲突让这种直觉不能很好的揉合,这让她觉得有点胸闷。
“你是余家的痴儿?”这话就明显带着人身攻击了,但是看着面前依旧平静的小脸,她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更正道:“你就是余敬惜?”
“正是。”小手一拱显得有礼有节,回答的声音也平正中和。
“敬献给贵君的宣纸,是余家制的?”
“正是。”
“北宣纸不是失传了吗?”衡江的声音压低生出几分威压:“而且你敬献的纸也不像是北宣纸。”
“我在木盒上已经注明,那是余家宣纸,并没有说是北宣。”
“那是今年余家参加纸谱节的新纸,它叫熟宣。”余敬惜伸出两根手指:“薄的是蝉翼宣,厚的是冰雪宣”
木姨制作的八十张北宣没有一张的乱纹能与螺纹融为一体,木姨说这样的纸是失败品不能算北宣。北宣纸常常用于名家书画,墨分五色自天成,即一笔落成,深浅浓淡,纹理可见,墨韵清晰,层次分明。掌控墨色晕开的便是宣纸上的底纹,底纹细腻规律,里面排列整齐的纤维像人体的毛细血管,这种“多变”的墨趣才是北宣称为画纸之王的独到之处。
而乱纹的北宣就像是将人体的经络打碎,这样的人是废人,这样的纸是废纸。
这八十张废品的北宣纸,也许继承了耐老化、不变色、少虫蛀、寿命长的特点,但它依旧不是北宣,想要克服乱纹的缺点,只能开发它其他的用法。
余敬惜想到了熟宣,识别生宣、半熟宣、熟宣的方法,还是她跟文具店老板学的,介绍纸的特点、类别、优劣,这是许多商店常用的宣传手段,不说的一分钱一分货的诚恳样子,精明的现代人怎么肯多掏腰包?
而用生宣制熟宣就是在工笔画课上学的,女儿虽然最后挑选了水墨国画为主修。但是她们还是一起去参加了几堂工笔画课的试听,不但是工笔画,还有油画,版画,水彩画、水粉画,连沙画都去见识过。
反正是试听课程,不用花钱也算是涨了见识。
生宣变熟宣的方法很多,但余敬惜只学会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