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趴下,叫我看看伤口。”
“没什么好看的,待会吓到你。”
赵婉抿着唇不说话。
二人僵持了一会,李钰宗还是转过身趴下,身后的亵衣又染成了血色,赵婉将他衣衫褪去,背上交错的板子印子,两脊骨处的血肉早已模糊糜烂。
她忍住心中骇意,将钱大夫留下的伤药涂抹上去,她心中有气,动作也重了几分,李钰宗也不哼声。
赵婉店里还有事,并未停留过久,回到了店铺,卓安柔于柜台算着账目,瞧见她回来,连忙给她倒了茶来。
“我听说今日李将军被杖责了,为何会如此?伤势如何?”
赵婉摇摇头,抿了口茶,“他恃宠而骄,活该挨打。”
卓安柔到底自盛京长大,对一些朝政耳濡目染,颇为担心,“李将军战功显赫,又一手将陛下扶上皇位,陛下这般器重他,怎会说打就打?这一顿打都是小事,如今所有人好都在议论李将军是否要失去帝宠了。”
赵婉默然许久,问:“若确实如此,谁最高兴?”
卓安柔没料到她会问的这么直白,摇摇头,“我不敢说。”
她只是一介奴籍,怎敢妄议朝纲?
赵婉却并无顾忌,说道:“若是陛下和李钰宗离心,最得意的便是齐王。”
齐王正愁帝王有李钰宗这等猛将傍身,无法撼动其权势,何况他们二人曾有过过命的交情。
赵婉来盛京后曾在茶馆听说书人讲过李钰宗的事迹,原本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士兵,在军营待了半年,因为救下了亲征的二皇子而被赏识,此后一直跟在二皇子身边,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将士。
一同征战数年,又遇先皇驾崩,七子夺权,李钰宗一路扶持陆翰勋,力缆狂澜,将希望渺茫的陆翰勋扶上了皇位,一柄长剑横在身前,冷对虎视眈眈的太后齐王等人,帮他坐稳了位子。
于陆翰勋而言,李钰宗功不可没,能夺得一品常胜将军名号,陛下敕造安侯府,都是他用血汗铸建出来的。
起初陆翰勋尚未坐稳位子,将大多权势下放给李钰宗,给予起其杀生大权,遇到违抗不遵者,可先斩后奏,权倾朝野、只手遮天。
如今坐稳了,自然而然的想将权势重新收拢回手里,可此时陆正卿正盯得紧,一但两人生出嫌隙,就是给他乘虚而入的机会。
赵婉心里跟明镜似的,又想起了李钰宗今日说的那句突兀的话语:“你之前的顾虑是对的,我自有分寸。”
钟彦泽见过赵婉的信后,思量了一宿,也算明白眼下李钰宗的意思,难怪李钰宗每次听他提起赵婉时就各种不悦。
今日听闻李钰宗在宫里受了杖责的消息,说不震惊那是假的,在他看来,谁都有可能吵架闹矛盾,唯独这二人不可能。
李钰宗已经坐到如今位子,又是个没野心的,还能有什么能促使二人离心?
想起刚从海口回来,皇帝问起火药剩余,显然不知李钰宗要他全部用完一事,他顿感不妙,欲上门询问。
可马骑着骑着,就不自觉的停在了璀璨阁门前。
还是卓安柔率先瞧见了他,出声问他为何不进来坐坐。
正手足无措时,赵婉也探头看来,笑道:“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
他只好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了树下,走进了店铺。
赵婉给他换了一壶茶,沏好送到他跟前,自始至终钟彦泽都没开口,和往日有些不一样,显得格外沉默。
“你来找我?”
他捏着茶杯,摇摇头,“我正欲去安侯府,途径此地,过来看看。”
赵婉笑道,“你也听闻了李钰宗被打的事?说来谁叫他嘴贱,非要指你与长公主的婚事,无怪乎遭长公主这责罚。”
钟彦泽唇瓣翕合,喃喃道:“因为……这事么?”
赵婉:“他是这般说的,你若觉得有隐瞒,还得问他去。其实这事说不上对错,只是这事本与他无关,他非要多嘴,怪不得谁。”
钟彦泽“嗯”了一声,呷了口茶。
她又道:“我虽不知你因何而喜欢我,但我们所识不久,这其中怕是有误会,你如今年纪尚小,还不明白何为爱恨,属实错爱了,想来你家中无长姐才会如此。”
他点点头,“我也并非胡搅蛮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