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住栗夫人的手臂,长嫂在小姑子耳边低喃:“母、凭、子、贵!”
“从姊?!”新太子的生母霍然回头,似嗔非嗔。
大嫂子轻轻继续:“今上非拘礼之人。既立阿荣为储,于夫人必有安置。”
栗夫人:“是焉?非焉?”‘夫人’已是皇宫里仅次于皇后的地位,还能如何安置?
长嫂想了想,很笃定地说:“无子,乃‘七出’之一。”
栗夫人面色潮红,百感交集:是吗?天子真的会这么做吗?
‘七出’之一的无子,确是民间休妻的正当理由;可奈何,并不是国家废中宫的正当理由。无论《周礼》还是别的礼法规定,都没有‘无子可废嫡妻’的条款;前朝前代,也没有因此而废王后或废君夫人的!
如果真这么简单,薄皇后无子这么多年,早被废多少回了——毕竟,对朝臣们而言,空出来的皇后宝座可谓诱人之极。
心底,悲从中来。栗夫人靠在表姐身上,禁不住低低啜泣……压制着,压抑着,不敢高声。
“蕙兰,蕙兰,苦尽甘来,苦尽甘来,啊!”大嫂抱住栗夫人,慢慢拍抚表妹的后背,安慰;没一会,自己的眼睛也湿了。
她知道,栗家这个表妹在宫中这些年,是真的不容易:
得宠生长子,却不能正位;
太子宫到未央宫,陪着万分小心,委曲求全;
天子博爱,年轻佳丽如潮水般涌现,分宠之外生儿育女;
好容易儿子成了皇储,自己却还是这么个不尴不尬的‘夫人’——和贾夫人程夫人的‘夫人’,有什么区别?
“呜……呜,从姊,呜呜……呜……”栗夫人将脸埋在表姐的肩头,哭得更凶,但仍压抑着声量,不敢高声!
12…08 展望
精致的马车,在明亮的午间日光中缓缓驶离皇宫大门。车轮压在青条石砌成的大道上,有些颠簸。
“长嫂,……”做弟妹的几次张嘴,这次是好歹说出来了。
栗家大嫂:“嗯?”
“……于中宫,有觊觎之心?”没有主语,也不需要——两妯娌很清楚说的是谁。
大嫂瞥一眼弟妹,淡淡:“后宫诸妇,谁人不想?”
做弟妹的顿时噎住;稍稍凝眉,抬头,欲言,又止。
掂量很久,小嫂小心翼翼地问:“何不效先秦庄襄王故事?”
大嫂:“庄襄王?”
小嫂抿抿嘴唇,很认真地说:“始皇帝之父庄襄王,即位之后,奉生母为‘夏太后’,奉嫡母为‘华阳太后’,两全其美。”
薄皇后从太子宫到未央宫,奉上孝顺,待下宽仁;对丈夫的姬妾和姬妾所生的子女也素来善待厚遇;为整个大汉朝廷所尊敬。算计这么一位有德有行的好皇后,实在是令人……于心不安啊!
长嫂象看某个怪物一样盯着夫弟的妻子,一脸的不屑:“能独享,分利何为?”
正此时,马车大晃,在车夫的吆喝和马匹的嘶鸣中骤然停止。长房夫人以指节轻击车厢:“御者?”
“禀主母,”车夫的声音传回:“车多,堵塞。”
大嫂打开车窗,探头:可不是嘛,街道上马头连着车尾,堵到满满当当。
‘长安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拥挤了?这可是大道啊!’大嫂很奇怪地往前望,可惜车龙太长,看不清前面怎么回事。
坐回车座,看看闷闷不乐的夫弟妹,大嫂决定换个更和谐更有利于内部团结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