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一联系,石公主全明白了——因为那三个是刘彻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所以她即使再讨厌,也不能得罪她们!
“阿母,阿母……”石公主委屈了,她是独生女儿,极少有受委屈的时候。
石美人搂住女儿的肩膀,满怀歉意地说道:“冶奴,汝无兄弟……无兄弟……”
即使同为公主,有亲兄弟的和没亲兄弟还是有区别的。在婚嫁上,公卿侯门更愿意请降有兄弟的公主,这意味着多一门封王亲戚,是极有利的事。石公主是独生女儿,所以注定比王美人那三个吃亏些——刘彻再小,可也是大汉亲王啊!
安慰叙谈之间,石美人忽然想起千里之外的母亲——那个对儿女要求严格,从不肯施以柔慈的母亲——禁不住翘起嘴角,自嘲:‘如果阿母在这里,看见我如此教育女儿,一定会摇头,一定会大声反对……纠正!’
石美人小时候,只亲父,不亲母。
她家和大多数人的家庭不同,不是‘慈母严父’,而是‘慈父严母’。因为母亲的强烈个性,尤其对比着石氏家族内其他堂姐妹堂兄弟们的母亲,石美人从小就抱怨不满,总想着自己怎么如此倒霉,竟有这样一个出语尖刻、生性冷僻的阿母。
但让石美人没想到是,当人生的要紧关头,反倒是父亲抛弃了她。而母亲,却为了这个一直和她关系冷淡的女儿,顶着莫大的压力奋起反抗丈夫和公公的意志,竭力反对送女儿入皇宫;甚至,甚至不惜为此被夫家休弃!罪名是——不、事、翁、姑!
“阿母……女儿不孝呀……”望着天边模糊的云层,石美人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着。她现在身陷宫闱,母亲则被送回很远很远的异乡娘家;她就是想尽孝,也不能了:‘期望天从人愿,阿母康泰长寿,母女今生能有再见的一天。’
石公主发现母亲神色有异,愣愣地问:“阿母,阿……母?”
“呵,冶奴,阿母无碍……无碍。”定定神,石美人冲女儿安慰地笑笑,眨眨眼将水汽压回眼底。
虽然懂得了体谅了,可石美人还是不愿沿用母亲当年教自己的教育方法。
‘或者,是我太宽纵了……可我辛苦半生,只有冶奴一个啊!’石美人拉着女儿的手,边走边想:‘宽就宽些,纵就纵些……有什么,我来设法……总让她平安喜乐才好。’
。
侍从队列中,一阵小小的骚动。姑娘们彼此对看,相视而笑:‘好了好了,翁主终于动了。’
阿娇慢慢地走到衣柜前,看了一会儿,回头招呼贴身女侍:“鲁……”
“翁主……”鲁女赶紧过来,垂手侍立。
‘太高了,够不着。’看看柜子的高度,馆陶小翁主向鲁女指指衣柜的门:“开……门!”
“翁主?”鲁女惊异,开衣柜门干什么?现在时辰还早,离回长乐宫还早着呢?
“嗯~~~~”小翁主回眸,冷撇鲁女一眼:‘要你管!’
后面的吴女官赶忙推了鲁女一把。鲁女如梦初醒,快手快脚打开了柜门,还把衣柜内部的帘子全部拉开。
衣柜不太高,但十分宽。因为是放在睡午觉的宫室内,所以没有用香木,而是用顶级乌木打造的。
柜门敞开,内部空间很大:
最上层是两个大横格子,放着阿娇的两件大氅,一格是红狐裘,一格是紫貂裘。
上层有几支架衣单杆平行放置,挑了三件曲裾展开挂着。
边上一列,搁的是小贵女的内用衣服,比如中单,中衣,中裙,袜子等等。
下面几个格子比较大,分别用来盛放阿娇翁主的风帽,手筒,厚袜子,室内软鞋等物件。另外,娇娇翁主室外穿的几双靴子是放在宫殿门外鞋柜上的,不在这里。
小手探出,摸摸柜子的边缘和把手。柜子是皇帝舅舅让人专为小侄女做的,柜面上漆光可见,还镶嵌着玳瑁和销成薄片的玉。‘以后……都见不到了……呜……’小贵女的鼻子抽抽,哽咽一声向侍女总长吩咐道:“阿吴,整装!”
“呀,翁主?”吴女官一惊,完全摸不着头脑:‘小主人这是要干吗?离开春还早着呢,现在把冬季服装带回去,要用了可怎么办?’
因为馆陶翁主经常在宣室殿午睡,还经常一呆就是大半天,为了防止气温忽然升忽然降会影响到小贵女的健康,细心的皇帝舅舅就专门辟了地方,还让少府做了衣柜给娇娇翁主用来储备衣物用品。阿娇冷叫:“整之……”
吴女即使不理解,也连忙照做。陈娇小贵女一旦板起小脸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气韵上跟馆陶长公主很像。
‘不对,不太……像。’一面召集侍女们分工合作整理各种衣物,吴女官忍不住在暗地里比较长公主母女:‘馆陶长公主从来不板起脸说话。这位皇帝姐姐总是笑眯眯地让把人拖出去,笑眯眯地看着人挨打,笑眯眯地看着人被打……死。娇娇翁主还是太嫩了。如果一定要说相似度,或者当馆陶长公主还是馆陶公主的时候,才会这么怒形于色。’
离开柜子,让宫女们去收拾,阿娇又转向墙边的长条案。长案面上除了摆设,还有一只多层的描金彩绘漆盒。盒子打开,几层放的都是小配件小饰品,从头饰到腰饰都有。这也是给陈娇小贵女备用的,如果在这里需要梳洗的话,必定要换首饰。
想了想,小贵女回身,一头扎进正在收拾衣裳的侍女群。
“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