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和姨甥女两个很久都没有言语……
“从母,”刘若毕竟年少耐不住,抢先打破了车厢中的宁静:“皇太后……长公主……”
齐王主对现在的情况十分迷惑:
向长公主转述栗夫人的话之后,姨侄俩又被引去拜见窦太后,将皇太子生母的回复一五一十又复述一遍。出乎齐国王主原先的意料,无论是窦太后还是长公主既没怒形于色也没暴跳如雷,这对大汉朝最尊贵的母女甚至连一个字的恶言恶语都未出口!
‘按理说,这结果非常不错;可,可是……’手按胸口,感受着掌下不停加速的心跳,齐王主刘若越思越想越忐忑:为何她总是有一种感觉,实际并不像表面显示的那样——平静?
觉察到姨侄女的紧张和不安,黄氏夫人只扔下句“吾子无忧”就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从母……从母,”虽然知道姨母不想多说,齐王主还是撒娇撒痴地挨上去,搂着亲亲姨母的胳膊轻轻摇:“长公主……皇太后……将何如?”
侯夫人黄氏由着侄女儿推搡:“阿若,从母不知。”
“从母?”刘若颇为怀疑。她这个姨母多精明啊!听母后说,姨夫萧系之所以能在萧氏众多子孙中脱颖而出一举封侯,和姨母多年的运筹大有关系呢!
“哎……阿若,”侯夫人无奈地点点侄女的额头:“从母固不知也!”
“阿若生于王宫,长于宫闱。”见刘若犹自不信,武陵侯夫人凉凉一句反问,堵上侄女的好奇心:“一日有女,齐王太子母拒婚,当何如?”
‘她敢?不识抬举,我找母后收拾她!’刘若一挑眉,张口欲言;豁然醒悟,张大一双秀目怔怔地怔怔地看向姨母武陵侯夫人:“从母,然……然皇太子贵不可言,其母……”
“但有人问,吾子谨记,回之‘不知’二字即可。”话毕,黄氏夫人闭紧双唇,再不肯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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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疑惑地看着栗夫人,太子太傅窦婴竭尽全力掩藏住满腔的不耐烦——这女人绕来绕去老是没个重点,怎么回事?谁有那么多时间陪她耗?
太子太傅是很忙的。
如今的政局,魏其侯窦婴和条侯周亚夫联手纵横于外朝,连丞相陶青都必须避其锋芒。而能让百忙的窦大人抽空来天禄阁,绝不是小事!
窦婴不能拒绝会见皇太子的母亲,但这并不代表魏其侯会容忍栗夫人肆无忌惮地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太子太傅……”面对当朝最显赫的大臣,一位连皇帝陛下都须慎重对待的重臣,栗夫人感到由衷的——气短。
那些靠猛打长公主回票得来的酣畅淋漓的痛快和愉悦,随着时间的推移至此时早已消散殆尽。担忧,如庭院中丝丝柳条上的新芽,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拒绝这桩婚事,真的没问题吗?长公主会咽下这口气?’愣愣望着自己长子的太傅,栗夫人脑子里乱哄哄的:
‘其实……刘嫖区区一个公主,如果没有天子和太后什么也不是!皇帝……应该不会过问内宫小儿女之事;窦太后,皇太后……’
窦太后;
窦——皇太后;
大汉——帝太后窦氏!
一门三侯的窦氏家族;
做了二十年大汉皇后的窦皇太后。
悍然与‘未央宫’并立的‘长乐宫’——这是何等强大并不容忽视的存在!
‘窦太后崇尚黄老,一贯清静无为,这次……应该也不会多管闲事吧?阿娇和阿荣,肯定是刘嫖一个人的念头啦……’偷偷瞟了瞟魏其侯窦婴,栗夫人小小地吸口气:‘啊,差点忘了,这位太子太傅也是窦家人哦!’
见栗夫人突然用那种既犹疑又惊惧、还明显带点做贼心虚的奇怪表情看自己,太子太傅窦婴的面色更显沉郁:‘这女人又想到哪儿去了?没办法,这群深宫怨妇……’
作为窦太后堂兄弟的儿子和窦氏家族的千里驹,后宫女人思维之诡异,他在文帝朝的后位保卫战中就深深领教过。
‘若是可能,真想永远不和这些表面上光鲜诱人的大麻烦打交道。哎!刘荣为什么不是薄皇后生的呢……’无聊的暗叹一句,魏其侯捧出最大的耐心,尽量和颜悦色地稍加催促:“不知夫人此来,有何……”
“嗯,君侯……”栗蕙兰一时福至心灵,某个念头闪过脑际:“闻君侯有二好女,年值妙龄,貌美且淑,未知选妃之时因何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