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犹豫之间,夏广志又往他胯骨上狠狠蹬了一脚,夏良心底的暴躁瞬间被点着了,恨不得抬起腿朝他裤裆上招呼。
“操你妈兔崽子!你他妈有种啊!你打你老子!”夏广志被姥爷摁着,他眼底都烧红了,还在蹬着腿地想冲上来。
“夏良你赶紧出去!”姥爷冲他喊。
“你是不是疯了!啊?!疯了!”老妈也在他耳朵边儿尖叫。
夏良好像是第一次听见她对自己用上哭腔,这种焦虑里带着哭腔的喊声让她显出了难得一见的脆弱。
这是他妈。
夏良狠狠闭了闭眼,咬牙忍着心底沸腾到要爆炸的情绪,甩开她的胳膊大步走了出去。
“你妈个逼你他妈给我回来!我打不死你个狗玩意儿!”夏广志还在身后愤怒地吼。
爆发力这个东西,非常神奇。
夏良挨上夏广志那几下时,披上衣服摔门从家里出去时,甚至在车上被司机从后视镜偷偷打量时,都没觉出疼。
他只是恶心。
烦。
从骨头缝里往外觉得暴躁。
不止对他妈,夏广志,还对自己。
这个家很多时候就像一堆鸟粪,不是一鼓作气地恶心他,也不能一股脑儿全用铲子给锄了,而是小二十年的淅淅沥沥,时不时掉下来一泡,有时候大点儿有时候小点儿,有时候密一点儿有时候疏点儿。
但是都粘在他身上,糊在他身上,抹不掉也擦不干净,想离这堆鸟粪远一点儿也不能真正实现。
因为这就是他的“家”。
这就是他的家人们,像每个人都有的那样。
他反感这种生活,反感随时像斗鸡一样的生活方式,这种反感让他从小就抵触,抵触被同化,抵触变成跟他们一样让人随时顾忌、随时恐慌的动手型人格,不想成一个“疯子”。
可还是避免不了。
对着夏广志挥拳的那一瞬间,拱起他怒火的不仅仅是想要砸破夏广志那张臭嘴,还有对自己深深的厌恶和反感。
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亲生父亲。
被亲生父亲逼到向亲生父亲动手。
厌恶和反感随着每一拳加重,可他却停不下来。
这其实是种很可怕的感觉,
心底像是有个魔鬼在轻轻地笑,笑着对他说你看啊夏良,你到底也就是这么个只能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