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了!”跟夏良独处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地重复。
“嗯。”夏良带着笑地看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说起来是一句安慰,落到现实中,这个好起来的过程真的十分漫长。
人的心态是随着现状而变化的,爷爷昏迷的时候柳小满只盼着他能睁眼,真的睁了眼,又开始紧锣密鼓地期待下一步。
一旦这个“下一步”的到来变得迟缓,急切和焦躁的程度就比睁眼之前更甚。
日子已经不是按天过了,是以爷爷每一次的睁眼为划分。
第一次在爷爷“清醒”时看到他身体震动,柳小满以为是肢体复苏了,跑去找医生,才知道只是嗓子里有痰咳不出来,憋的。
肺和呼吸道是爷爷一个大问题,医生先前给做了检查,爷爷有一定程度的尘肺,必须时刻注意,还要定时吸痰。
每次吸痰是爷爷最痛苦的时候,明明动不了,却能感到他整个人都恨不得从床上躬起来。
柳小满看不了这个场面,第一次看过以后,回回吸痰他都要避开。
初六上午,樊以扬一家突然出现在了医院。
柳小满当时刚跟柳勇一起给爷爷翻了个身,他明显感到爷爷又瘦了一大圈,骨头却格外的沉,他想帮着搬爷爷的腿都费劲,还是夏良跟着一块儿托,三个人才顺顺当当地给他翻过去。
爷爷很不舒服,从喉管里发出“吭吭”的怪声。
“这是不是……想说话了?”柳勇弯腰凑到爷爷跟前,“爸?”
爷爷会看他,仍然只是看看,没有多余的反应。
柳小满心里猛地一酸,一下下给爷爷顺着背。
这哪是想说话,爷爷这是想咳嗽,难受。
“爷?”他抱着希冀喊了一声,“我是小满。”
爷爷没理他,吭哧完,又闭了眼。
他在床边愣了一会儿,夏良捏捏他的后脖子。
“小满?”樊以扬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柳小满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柳勇在对面“啊”一声站起来,他跟着扭头,见到樊以扬一家三口拎着东西站在身后,樊阿姨脸上还挂着藏不住的忧心,微微皱着眉。
大人在屋里说话,柳小满跟着樊以扬去了外面。
“我刚从老家回来。”樊以扬的表情跟他妈妈很像,眉间轻拧着,“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柳小满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边说,心里渐渐地有些难捱。
爷爷出事以后他没心思去想别的,只在做题的时候想到了樊以扬。他不出现还好,现在突然出现在眼前,柳小满就难以自制地涌起倾诉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