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您……”盛熙蹑手蹑脚近前。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目不转睛看着不肯深言的子文,“您是不是已经推演出什么来了?”
“这个,你不用管!”子文凝眸道。
盛熙低头,咬着自己薄薄的嘴唇,“您从来都这样,一旦有事儿,非要瞒着我和额娘,非要一个人去解决……”——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他想要证明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可阿玛却始终把他当孩子看待。
子文长叹唏嘘。“这次的事儿,我能解决。只是……以后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你额娘了……”
盛熙不由瞪大了眼睛,“阿玛,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子文深深凝着眉头,“我也不想如此,我何尝不想陪着你和你额娘,咱们一家三口倒时候一起回去。但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盛熙愣愣望着从未如此愁眉不展的父亲,他讷讷道:“要不然我不去西南了,那样三首就可以留下来给阿玛护法了。您说的那个意外。咱们也可以慢慢想法子解决掉。”
子文苦笑了笑,“我也原以为解决掉就可以了,但是——他……可是带着帝王命格回来的!”
盛熙少年朗朗的精秀面孔上俱是惊愕之色,“这、这怎么可能?!”
子文望着窗外一碧如洗的澄澈天空。“是啊,原是不可能的。但若有一个深恨萱儿之人,肯以灵魂湮灭为代价。便可能了。”
当初那个意外来到这个世界的小小灵魂,原以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若她不安分,随手出去。即可干净利落。可他却忽略了,一个人恨毒到了极点,也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来复仇的。
原本即使乾隆来了也不打紧,因为素来没有人可以接连两世帝王命格。可他不放心,特意费心费力进行推演,却发现他是带着帝王命格而来的。
如此一来,就真的棘手了。
因为帝王命格,轻易动不得。
子文再度唏嘘,“是我当初一时手软,若直接叫那人神魂俱灭,也便没有如今的后患了。诚然,若叫三首去刺杀四贝勒,自然是十拿九稳的成功。但是,熙儿,你是知道的,若是三首杀了身具帝王命格之人,后果会是怎样。”
盛熙轻轻点了点头,“三首跟随阿玛一生,忠心耿耿,阿玛的确做不到让他冒着性命危险去刺杀。”
子文微笑道:“所以我才叫他跟你走,否则他知道这些,知道了我打算做什么,他一定会不顾我的命令,执意去刺杀四贝勒的。”
盛熙低着脑袋,看着地板砖石上雕琢的莲纹,久久失神,他忽的抬头,眼底摇曳,“可是——阿玛!您真的有把握吗?!世俗之人的算计,比起我们这一族人,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子文淡淡道:“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说着,子文脸色有一抹伤痛之色滑过,“可是这样一来,必然会叫你额娘伤心,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盛熙脸颊上闪烁着不属于孩子该有的忧郁,“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若三舅舅不能即位,那额娘将月华吐息诀修炼到巅峰便是遥遥无期。两害相衡取其轻,这个道理,我懂。”
子文轻轻“嗯”了一声,“而且四贝勒对萱儿早已不怀善意,若不除之,我也无法安心!”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盛熙急忙问道。
子文笑了笑,“上巳、清明、中元,前三个都过了,自然只能在寒衣节动手了。”
盛熙轻轻点头,“……那我会尽快赶回来陪额娘的。”
子文轻轻揉着盛熙的额头,“好,就这么说定了。”
“阿玛——”盛熙眼里突然泪汪汪的,“您……走好。”
子文忍不住嗤笑,“这话说的,好像我要死了似的!”
盛熙哼哧着,眼里噙着泪花,“其实,也不差不多了!”
碰!!
子文狠狠在儿子的脑袋瓜子上敲了一个爆栗,“差不多你个头!!给我收收你那猫尿!”
盛熙疼得泪水滚滚,这才是他亲老子啊……
子文不悦地哼了一声,“我跟你额娘着实说不出口,倒时候你好好跟她解释清楚!别叫萱儿以为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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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熙儿已经身在奔赴西南战乱之地的路上了,宫中中秋宴饮却照旧热热闹闹摆开了。今年又是恰逢蒙古王公进京朝贺,故而在圆明园中隆重待之。
宽敞的万方安和殿中,丝竹管弦不绝于耳。
一应规制都是按照先帝朝宴蒙古藩王的规格布置,古乐伴奏,圆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