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已经有太监麻利地将瓜尔佳氏搀扶出太庙范围。
而地上那摊血渍,还明晃晃存在着,刺目无比。
聆听祖宗遗训,一直到晌午十分才结束,随后是颁金节大宴,自是一派觥筹交错,玲珑满目的山珍海味,宜萱却没有丝毫胃口。
侧脸却发现身旁的额娘也是如此。
宜萱便低声道:“额娘,您吃些吧。”
李福晋摇头叹息道:“也不知道瓜尔佳氏如何了。”
瓜尔佳氏……那么多的血……还能如何?只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十有**要保不住了。
宜萱是日落之时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净园的,只传来消息说,雍王府的医正叶岐已经去了十三皇子府,而瓜尔佳氏如何了,还不得而知。
只是翌日一大早,便传来了瓜尔佳福晋小产的消息,落下的是一个手脚俱全的男婴。因只有六个月,所以一落胎,便夭了。
宜萱也无心用早膳了,吩咐吴嬷嬷道:“准备车马,我要去十三叔府上。”
十三叔虽然已经年过三十,当时因为早年一些事情,惹得皇帝厌弃,所以至今还只是光头皇子,身无半点爵位,故而他的府邸自然远远比不上雍王府华贵大气。
进去里头,才发现阿玛也在。堂中弥漫着一股格外压抑的气氛,阿玛穿着一身暗纹贡缎常服坐在上头的圈椅上,五官沉肃,眼底是幽深的沉痛之色。阿玛身侧坐着的无疑是十三叔,他低垂着脑袋,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未完待续。。)
八十五、落魄十三叔(下)
宜萱心中低低一叹,只先忙上前见了礼:“阿玛万福,十三叔万福。”
胤祥缓缓抬起头来,他那张极其悲痛的面孔,有难以抑制的哀恸和怨愤。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看就知道昨晚彻夜未眠。
他的手里死死攥着一个珐琅彩的茶杯,攥得指节已经发白。
他的嘴唇干裂,当口便是极为激愤的言语:“要是早先汗阿玛允了瓜尔佳氏不必参加颁金节,这个孩子,根本不会没了!!”
“十三弟!慎言!”雍亲王深深皱着眉头,急忙喝止道。
胤祥眼里有流不出的泪,声音却已经哽咽难掩,哽咽中带着微微的颤抖:“四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汗阿玛他、他……还是这般厌恶我吗?!瓜尔佳氏在太庙见了红,要是当初汗阿玛就叫太医全力救治,或许根本不会早产!”
宜萱急忙打断他的话:“十三叔!瓜尔佳福晋已经小产了,现在怨谁都是无益了!您又何必……”——这种怨恨皇父的话,若是一个不慎传扬出去,可是会给他招来祸患的。
胤祥却突然哈哈笑了,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话语中满是自讽自嘲的意味:“什么瓜尔佳福晋!!她没了腹中六个月的骨肉,汗阿玛还不肯罢休!竟还褫夺了她侧福晋的位份!!现在她只是侍妾了!”
“什么?!”宜萱一脸愕然,“她又没有做错什么!”——跪得太久而见红小产。难道也是瓜尔佳氏的错吗?!纵然瓜尔佳氏只是侧福晋,算不得皇上的儿媳妇,可她肚子里怀的。好歹也是汗玛法的亲孙儿啊!!
难道是做了帝王,都是如此,连对自己的儿孙都如此狠心吗?!——可之前她进宫面见皇帝,她的汗玛法,分明对待她是那样和蔼,就像是个寻常人家的祖父一般……难道那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吗?!还是帝王就是如此多变?!
胤祥笑容讽刺:“她当然有错,在太庙前见红。是对列祖列宗不敬;未事先言明胎相不稳,使圣上担负‘不慈’之名!可是两宗大罪扣了下来!!”
“十三叔难道没有事先上折请求,让瓜尔佳福……格格免于参见颁金节叩拜吗?”
“不错!那日。我是和四哥一起去的乾清宫。我跟汗阿玛说瓜尔佳氏已经六个月身孕了,为保万全,还是不要参加颁金节稳妥。”胤祥陈述着当日发生的事情,语气起初还算平和。可他说到此。忽然脸上又浮现悲苦的笑。
“汗阿玛就问我,瓜尔佳氏胎相不稳吗?早就过最不安稳的三个月,当然不能说不稳固,否则便是欺君了。”胤祥呵呵苦笑着,“汗阿玛当真是吗恨极了我了。”
雍王也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看宜萱,道:“我本打算请旨让你额娘不必参加颁金节的,可见十三弟的请求被驳了。便没敢开口。幸好,你额娘没什么大碍。”
宜萱也知道。这个瓜尔佳氏,是最早服侍十三叔的人,甚至进门尚且在嫡福晋兆佳氏之前,后先后给他生育过儿女,故而在十三叔心目中的分量,是仅次于嫡福晋的。如今六个月的胎,就这么生生没了,怎么叫他不哀恸?
之前乾清宫面前康熙皇帝,宜萱分明觉得那是个十分和气的老人啊,怎么偏生就对十三叔这般刻薄?!当年的事,不管是否事十三叔错了,可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难道为人父亲的,就这般不可原谅自己的儿子吗?!
这时候,兆佳氏从内室走了进来,分别向胤祥和雍王见了礼,她拭泪道:“爷,瓜尔佳妹妹已经醒了,您要去进去瞧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