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二人:“……”
半柱香后,我皮笑肉不笑地坐在赤炎石打造的王座上,与同样皮笑肉不笑的那对夫妻大眼瞪小眼。玄戚的正牌夫人显然脸面功夫还不够精通,见我目光灼灼,些许时辰就侧过瑧首,避开了我绵绵带刺的目光。我把华容仙姬逼得低下头去,眼角余光轻飘飘地绕了一下,从玄戚身旁淡淡扫过。
想不到四百年沉睡之后,玄戚居然飞升成了帝君阶位。
这四海八荒仙灵齐聚,仙界尊位自上古洪荒时期便已然传承形现,男仙女仙阶位相近,最顶阶是如我一般的帝君。依次向下划分,男仙女仙略有不同,男仙帝君尊位之下有仙君、神君、灵君,女帝阶位之下则是仙姬、天女、真人。
当年借着我的声势身份才获封龙族殿下、证道神君阶位的他,居然在短短数百年中,摇身一变成了与我平起平坐的帝君。看来那位试墨魁星,不仅对本尊上十分青睐,连带着对本尊上身边之人也十分照顾。如若这份情缘故事不是发生在我自己头上,想来,我一定会对试墨魁星的笔力愈发赞扬,敬佩其竟是能写出如此跌宕起伏、令人赞叹不绝的故事。
玄戚帝君半晌默言,踌躇了半天终于开口:“一别四百余年,桃然……桃然尊上身体无碍否?”
我再次皮笑肉不笑:“方才不是说了么,托尊上的福,还没死。”
玄戚再次被我噎了一记,不知道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
我随手一抖,晃出自己的仙兵法宝“玉魄扇”,状若随意地开口说:“本尊上将将苏醒,玄戚仙友就带着恩爱的帝后前来拜谒故人,真是将时间拿捏得分毫不差。”
他暗暗觑了眼身旁低下头去的华容,随即开口道:“尊上的真身乃是上古仙种,联动着四海八荒的同裔,我……玄戚见东海岸边桃花争相怒放,便猜测尊上苏醒之日将近。”
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本尊上苏醒没过片刻,就被堵在灵檀洞口,以至于不得不撑着身躯与这夫妻二人扯嘴皮,这精神难免差了些。玄戚还要再度开口之时,我暗暗皱一皱眉,佯装出困倦的模样打了个哈欠。
子琦闻弦歌而知雅意,十分入戏地搀住我困倦的身躯,有礼地下了逐客令:“二位尊上,我主精神不佳,就不送了。”说罢挥了挥袖,就掀出凛冽的巨风来个“恕不远送”。
玄戚眉峰一蹙,掌中就有紫色光华氤氲而出。
我赶在玄戚出手的前一秒淡然开口:“玄戚,这里是淬玉宫,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
他手中的光华一滞,无声无息地碎出曼妙盈点。
我扫了眼由始自终都未曾开口的华荣,想起伤情沉睡前玄戚与她信誓旦旦、赌咒自己决计不会同我这个老太婆假戏真做时的情形,没能忍住涌起的情绪,皱了皱眉。
华荣抬头看了我一眼,许是我脸上表情显露得太多,她吓得打了个哆嗦。
玄戚脸上带着愧意,深邃的眼眸朝我望了过来,只可惜被侧身过去的子琦堵了个严严实实。
我浑身困倦的紧,又被两个讨厌的家伙堵上殿门碍了双眼,一时不耐烦,直接祭出玉魄扇轻轻松松将二人扫地出门。
子琦抬手悠闲地眺望一番,目送二人被玉魄扇“送”走之后,轻挑挑地浸了抹笑意,“庆功宴已经开始备上了,尊上可要先稍作休憩,再挪步前往碎玉楼?”
我五脏庙暗暗揭竿起义,面色上倒维持着前往三十六重天瑶池赴宴时的淡然模样,说:“那是自然。”
子琦面上的笑愈发醉人。
美美地睡了一觉,精神养得十分饱满,稍作洗漱之后,就在子琦的协同下杀去了流水宴。
数百年未曾进食,如今刚刚醒眼先是动了动情绪,随后又是一通荤素不忌的进食。子琦十分担忧地拦着不许我多吃,以免伤及脾胃,我原本饕餮到扶墙的计划只得作罢。
他站在我案旁,一边俯身为我布菜,一边替我拦着百多年不见想要借酒维系亲疏的宫中殿属。来者不拒地畅饮了半晌,子琦面色不变,只是耳尖向下已经一片绯然。我瞧着好笑,故此并未阻止众人连番敬酒,待到子琦身形微晃过后我才大手一挥让众人回座。
子琦的相貌在三界之中堪称顶尖,虽不如九重天上那几位威严殿下,但也是仙风道骨的飘逸仙君。如今又添了几分酒醉,愈发显得他如青丘之国狐君族下的九尾天狐那般清俊媚人。我暗暗笑了一笑,还没想好该如何打趣酒醉后的子琦仙君,就猛得听见殿外传来一声清啸龙吟。
本尊上霍然站起了身。
子琦的迷醉神情,也在我起身的片刻飞速消散。
来者是天界的十一殿下,不随天帝姓氏,反倒自己起名姓许。
说起这位姓许的殿下,恐怕只要是资历稍稍大上一些仙众,都能扯出三天三夜的裹脚布故事。只是如今时刻,我无暇去扯这三天三夜的裹脚布,而是凝神来到殿前。
殿下依旧风采无比,傲剑无双,素洁的白衣穿出了旁人无从比拟的潇洒飘逸。若是让南夕国中那些未曾嫁娶的小丫头们看见了,只怕又要掀起一场抢夺的血雨腥风,虽然这些个丫头们都知道他已经成亲。已经成亲的殿下笑得剑眉轻颤,他也不多言,只是笑着恭维了几句什么尊上醒来当真是可惜可贺。
我站在碎玉楼门口与他皮笑肉不笑了半天,丝毫没有放他进殿的举动,到了后来殿下就不说话了,只是用那双清凉温润的眼睛看着我。
我打了个嗝,“说吧,师侄你大老远跑来所为何事?”
忘了说,我和这个殿下的师父青玄乃是结拜姐妹,论起辈分来他还要管我叫一声师伯。
这位殿下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笑着开口,目光灼灼:“特来向师伯借青帝心一用。”
我还未说话,身后的子琦已经皱起了眉。
我把心思翻来覆去过了几遍,但仍是带着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