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我?她拿什么恨我?”
“吼吼,是哟。她如果知道,你一直宠着她不过是骗她,她会不会跟她妈妈一样崩溃了跳楼呢……”
“子宸,你不会原谅她吧?还是你跟她上了几次床,就什么都忘记了?”
“瑶瑶!”
“好嘛好嘛,我瞎说的。不过你可不能忘记了,她老爸可是害死了你爸爸的。若是你妈妈知道她是易皓的女儿……嗯,好啦,我不说啦。我只是觉得,她爸真是造孽,害死了多少人啊!”
“我就是要让她知道,被人宠上了天,又被人拉回地狱,是什么样的感觉……”
两人渐行渐远,墙后的易可馨浑身冰冷地蹲着,双脚完全失去知觉。
脑子里突然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串成了一条线。很早之前,袁子宸告诉过她,他的养父在一个工程里当工头,结果因为承包公司不结账,他养父被工人们一步步逼到了楼层边缘,不慎从五楼掉下去……
“从小我一直觉得医院是最恐怖的地方,出生入死。整个重症病房上空飘着一股死亡的腐朽味,没有什么比等死更可怕的了。”
“我恨那些贪污犯,要不是他们卷走了工程的钱,我的爸爸也不会死,妈妈和我也不会这么苦!”
“我爸爸叫袁堂……”
“可可,你的父亲是谁?”
☆、离开
“易先生……易先生,请留步……”
“你是……”
“易先生,我是……”中年男人面露男色,“我是XX工程的工头,易先生,我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找您的。您看……”
“不好意思,我这会有事,你有事跟我的秘书联系好吗?”
“爸爸快点,我要去看裴钰哥哥嘛……”
“易先生,您看,我们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若是这钱再下不来,我实在没法子跟兄弟们交代,您就当是为孩子积福,帮帮我吧……”
“这样,你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问清楚这事儿之后第一时间联系你。”
“哦哦,好的,易先生,谢谢你。我叫袁堂,电话是……”
他叫袁堂。
年幼的易可馨好奇地后头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男人,好奇的问道:“爸爸,这个叔叔是谁,他怎么一直站在那看着我们呢?”
多年后,她偶然想起这个十分不惹眼的相遇,才明白什么叫贫穷迫人后不得已的谦卑,和即便是贫穷,也要有的不屈不挠。
有种现实,叫无可奈何。
埋藏在幼时极端深处的一点点记忆慢慢翻上来,赫然发现,原来她与袁子宸的相遇本就是命中注定的劫数。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逃无可逃。
她见过袁堂,不止一次。后来她在爸爸的公司里又遇见了袁堂,那时候,七尺高的男人与爸爸的秘书争得面红耳赤,她在爸爸的办公室里熟睡时被吵醒,偷偷开了门,便看到袁堂噗通一声跪在爸爸的面前。
“易先生,你这是要逼我上死路啊!”
她与袁子宸住的屋子里,若有似无飘荡着崔瑶身上的香水味。若是她晚些回来,或者是她没看到方才的那一幕,她可能无法想象到,也许袁子宸曾经在无数个她不在的午后,带着崔瑶在这个屋子里,做着他们曾经私密做过的事情。
她从未疑心过,他曾经那么爱她。
恍然走入袁子宸的书房里,过去所有不放在心上的小细节翻涌而出。那个被袁子宸上了锁的抽屉此刻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般,诱惑着她打开,里面或许有甜蜜有美好,可是也有可能是魔鬼,是灾难。拿起钥匙的时候,她就在下一场豪赌。
偏偏她赌输了。
里面的一整个文件夹都是关于她父亲易皓,打头的报纸上,是当年易皓前往工地上慰问工人公司内部报纸对于易皓的歌功颂德,与易皓并肩而立憨笑的,便是她当年见过的袁堂。
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她父亲的事情因为裴奶奶的介入,再次掀起波澜。袁子宸收集了所有关于父亲的新文,最终确定了父亲便是害死他父亲的人。
四年前的冬天,袁子宸与她见面,拥着她睡了一夜,从未跟她提及过他的父亲。
之后每一次的拥抱,每一次的亲吻,每一句情话,她所有的甜蜜都只是一个谎言。她时时刻刻活在阴谋里,却一直暗自欣喜自己的决定。
多么可笑可悲的欣喜,可是她竟然不恨,只有痛。
抬头看到的便是墙上袁子宸特意框裱起来的二人在巴黎街头的素描画,她突然默默地笑了。
袁子宸,你可知道,要拉一个人下地狱,本不用花如此多的心思。很久很久之前,你便在我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那时候我没注意到你,可你依然深深的扎根着,在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