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芸宫没有掌灯,寻不到丁点光亮。再熟悉不过的一段路,刘启恒几次放慢脚步。少了期待的眼睛,也就没了向前的力量。他在萧芸宫的外面徘徊很长时间,才走了进去。
树在,小路在,石桌也还在,人却不在了。入眼满是仕芸的音容笑貌,却填不满此刻的思念。小路的青板石有些松动,人踏在上面轻微摇晃。亦如难以平静的心境。
“朕来陪你。”泪水纵横流淌,紧紧咬着的嘴唇冒出血色。
屋内传来响动,一个女人的影子朦朦胧胧。刘启恒惊喜,大步朝着里面跑。
“小娥?”刘启恒有些失望。明知道不可能是仕芸,还是莫名地渴望着奇迹,哪怕是鬼魂也好,只要她是仕芸。“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娥的手里捧着些东西,想要离开的样子。“那天去西华苑仓促,好多东西都没拿走,我过来找几件三皇子小时候的东西,正好九公主用得上!还有这些蛐蛐罐子,都是三皇子的宝贝。”
“萧芸宫的东西以后不要动了,保持原来的样子。芸贵妃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刘启恒仿佛被抽去筋骨,瞬间瘫软,寻找柱子依靠着。
“遵命。”小娥请罪。“皇上,小娥没有用,没有照顾好芸贵妃。”
“不怨你。”
“哥哥们也没有办好事情,为皇上分忧!”小娥提到京北尹戒严的事情,兄长没有及时送来消息。
刘启恒清楚,成万州对自己的耳目早就戒心。“朕也没有吩咐他们做什么,谈不上办好,办不好!明天,朕就下旨赐婚!你去了益州,代替朕好好照顾马仕荣。”
“谢主隆恩!”小娥想到仕芸,原本应该喜悦的心却变得沉重。
“别忘记了,你是从甘全宫出去的!”
小娥心头一震,当初来萧芸宫,她听到过同样的话。刘启恒见她游移,冷言:“怎么?你不会现在就忘记了吧?”
“小娥不敢忘记。皇上,放心!”
“朕有一封信,明儿带上,你交给马仕荣。到了益州,记得给朕回信。”
小娥为难。毕竟她是真心婚嫁。如果马仕荣察觉她是细作,那么将如何不堪。“皇上,他可是芸贵妃的哥哥?”
益州不能有分毫闪失。刘启恒温和些说:“朕也不想。就算是仕芸在,她也会和朕一样的想法。你就当是为了芸贵妃。而且,夫君是你自己选,难道你还不相信他吗?”
“相信,他绝对是忠心于皇上的!”小娥代替未来的夫君说话。
“去吧,朕想在这儿再呆一会儿!”
“我给皇上掌灯?”
“不用,芸贵妃和朕在一起的时候更喜欢月光,还是去把窗子打开吧!”刘启恒说着,躺到了床榻上。“窗子不要全打开,她不大喜欢风,会害怕刮风的声音。”
“皇上,您就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此时的男人冷热不知,只能感觉到阵阵心痛。“太守夫人,你挡住了朕的月光。”
“皇上,芸贵妃要是看见您现在的样子,会难过的!”
刘启恒紧闭眼睛,小娥还要说点什么,被黎公公劝阻,示意她离开。
屋子里依稀可以嗅到属于仕芸的味道,淡然的清香裹挟着属于他们的缠绵将刘启恒包围。曾经的甜蜜成为现在停不下来的疼痛。
微风轻起,掀动枚红色的幔帐。起起落落的幔帐让早已断绝希望的心更加纷乱。从初见到诀别,从陌生到熟知,从排斥到相伴,他们一路走来,点点滴滴,有多少刻骨铭心的回忆就有多少无法释怀的。刘启恒深深自责,如果仕芸不进宫,留在赵丰年的身边,或许她还在。
仕芸没有走远,出现在男人的呼喊中,飘忽在半梦半醒的梦境里……
太后寝宫。
“你们都是一群
死人吗?皇上宁可去萧芸宫自己睡,都不愿意翻你们的牌,哀家看你们一个个连个死人都不如!”太后极少尖酸刻薄。
满屋子的嫔妃屏气敛息,各怀心事,不出声音。
“你?”太后指向成贵妃。“平时不是很有办法的吗?哀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不让皇上去萧芸宫。”
“萧芸宫又不是没有死过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成贵妃说的是孙嫔。
孙嫔是太后的亲侄女,旧事重提无异于在太后焦虑的心情上推涛作浪。“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越来越没有规矩!”
成贵妃阴阳怪气。“我是说孙嫔没的时候,皇上伤心几天就过去了,母后不用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