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弟,可否执笔一画?我很想看看你的境界有多高。”朱墨阳转头看向林易,问道。
“先生常和我说,当我站在地面上的时候,便有人爬在了树上;而当我学会爬树时,那人早已学会飞翔。于是,我就问先生,当我学会飞翔的时候,那人又会达到什么程度?”
林易看出了对方心中的许许失落,弱弱问道:“那么先生可曾告诉你,飞翔之后的人又会达到何种程度?”朱墨阳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三日后,我来画坊作画,但今日还有要事,该离去了!”林易说道。
“此话当真?”朱墨阳惊异,并未想到林易这次会答应的如此干脆,毕竟之前先生的几次提议,他都找理由避开了。
“我说话,从不作假!”林易肯定道。他再次向画台上的先生及唐菲菲一抱拳,随即便转身跨步离开了画坊。问外人大步踏起,烟尘阵阵,向远处不断驶去,直至连微拱的身影都消失在了十三巷内。
朱墨阳见林易离去后,心中只有无限期待。他期待三日后的到来,期待想看林易作画,期待想得知先生口中夸赞的人到底有多厉害,而旁边的常微先生只是平静,一脸平静,目光平静,身心平静。
先生看去像是达到了不惑之年,有着让人看不穿的独到智慧,又有着让人猜不透的缜密心思。
朱墨阳是熟悉先生的人,他更知道先生早已不为世事尘埃所动,所以能让先生多次相邀绘画并亲口赞美的人,那么肯定就有一定的独到之处。而且,照先生此刻的目光来看,他定是有了要将对方收入画坊的打算。
林易对墨砚画坊来说很重要,对先生来说更重要,但除了先生外,这点无人可以再知晓。
门外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马蹄声,从声音的平稳中便可听出这匹骏马儿十分健壮,马车木轮咕噜咕噜的滚动在平铺巷子里的青石板上,随着声响越来越近,马儿的蹄踏声越发掷地有声,直到几息世间后,声音静止在了墨砚画坊的大门口。
于是,车上的马夫口中道了一声吁,双手微微用力拉住了套在马嘴上的绳索。顿时,骏马儿乖巧停下,蹄下的踏步声渐渐平息下来。
放眼望去,这是一辆奢华的马车,金色堂皇,由一匹雪白的骏马儿拉着。白马身上的肌肉曲线非常完美,长长的马腿更是显示出它奔跑时的速度有多快,看起来十分珍贵与稀有。
马车正是林易清晨时碰见的那辆马车,但他从头到尾都不知晓,马车的主人便是身在墨砚画坊的黄衫女子,唐菲菲。
空泛的马车上,此刻除了马夫便没有第二人,因为这是来回接送唐菲菲的专用马车。
“小姐,时候不早了,等会儿便要夜幕降临了,快些回府吧!”马夫自画坊门口外呼喊道。
马夫的声音穿过画坊大门,清晰传入画坊的众人耳里,唐菲菲在听到自家马夫已经叫喊后,便转身向先生和自己的学长微微欠身行礼,随之踏步辞行而去。
……
……
走了林易,又走了唐菲菲,硕大的画室内依旧飘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味,朱墨阳看着院外的两颗桃树,看着桃花上面结着的粉红桃花瓣,心中一片沉默,眼神有些涣散。
“先生,林易兄弟的绘画真的比我强吗?”朱墨阳始终很难相信这个事实,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在林易和唐菲菲都离开之后,他终究还是不死心问道。
先生侧目望向朱墨阳漂亮的脸,看出了他的失落,看出了他脸上的许许苍白之色,同时也看出了他十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动摇。那是发心底里的不自信的动摇,那是深怕自己一落千丈的恐惧,那是朱墨阳如何都不能够承受的打击。
所谓修行,境界易达,道心难修。
朱墨阳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境界,但先生不希望朱墨阳仅仅止步于此。他对朱墨阳带有很高的期盼,既然有期盼,那么他就必须要让朱墨阳在道路上承受一定的困难与打击。只有困于难,解于惑,朱墨阳方能够真正成长。
于是,先生转头看着他,柔声说道:“你已十年修画,也是时候问尘之修了。”
朱墨阳不明白为什么先生会忽然这样说,他只是在一旁静静的聆听着,神色带有慌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如长胜将军感受到了败仗的滋味一般,十足恐慌。
“或许他比我预料的要更强!”先生缓缓说道。“但那只是绘画,并非修为,你的修为比他高出太多,所以他要和你比,还有很多路要走。”
“可学生最在意的是绘画。学生跟随先生学习了十年绘画,如果这都不如他,那么修行对学生而言,又有什么意义?”朱墨阳痛苦说道。
他知道先生的话必然都是真的,因为先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且既然先生说了自己不如林易,那么自己就一定不如林易,只是他不甘心,十分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