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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第1页)

王村是独自一人空着手回工地的,而且一连三个早晨他都没招到人。悲催的是董青们也和他一样,在劳务市场上好几天都没有把自己推销出去,倒不是无人问津,只是问的人少了,概率自然变低了,直到第四天,董青才不得已给王村打了电话,问他那边人招够了没有,王村说:“一言难尽呀,哥,我打听过了,咱俩是一样的遭遇啊,都是那一架打的,他娘个屁呢,现在不论招工的还是干活的,都在拿有色眼镜看咱们,都是兄弟我不好,还连累了董哥你。”

这也难怪,他们那次闹得动静太大了,才让彼此陷入了被动。找活的说王村是做妾的带钥匙主事不当家,很可能是个专骗老乡的大忽悠;找人的嫌董青拳头太硬,尽管他是替乡亲出头,也算是惩恶扬善,但以一敌三都不吃亏的本事还是会令人忌惮,不外乎都担心他这种人不好管束。没想到,别人一战成名,他们却一战变成了穷途末路,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抱团取暖,先往一块儿凑合了。

董青说:“老弟呀,你给咱说实话,你那个老板到底咋样?不会真是空手套白狼吧?”

王村一拍胸脯说:“放心吧董哥,咱们是老乡,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再说了,你家和我家虽说是两个乡镇,但实际上就隔条公路,到时候你拿不到工钱,我和尚跑了庙还在呢,不用怕。”

董青一想也对,即便王村和工头唱双簧,合起伙骗人,但骗自己也没那么容易,两家离得那么近,老板能跑,他王村却跑不了,至少,他会有所顾忌,

就算他真的甘当骗子的帮凶,只要不骗咱们就行。他舒了一口气说:“那好吧,我信你,不过我们一起原本是七个人,三个师傅带四个小工,现在他们五个倒是每天有活干,就剩咱两个像是被贴了坏的标签,死活都没人要了,这样吧,我晚上联系一下,把他们都拉过来怎样?”

王村说:“好啊董哥,这样的话,你就帮我大忙了,太好了,以后我们静宁人也可以在这异地他乡拧成一股绳,相互有个照应了。”

董青带来的人确实解了老郝的燃眉之急,工程进度明显加快了,但是他这边的劳动强度也明显大于别处,对于体质好的人,咬咬牙还能坚持,弱一点的就有些吃不消了,仅仅一周后,跟屁虫万林就表示干不下去了,他本来就身体单薄,性格上又有缺陷,手无缚鸡之力还常常玩世不恭,再对上老郝叽叽歪歪的臭嘴,那便是水火不容。老郝嘴巴欠,嗓门大,喜欢一骂一大片,适应性强的人就权当没听见,你骂你的,我干我的,而万林却不行,总认为老郝就是盯死了骂他一个,这就叫有病的驴子肯弯腰,烂脊梁驴子喜鹊叨。他身体差,走路都感觉脚下拌蒜,别人往二架上扔砖都一次扔两块,他只能咬紧牙关扔一块,即便老郝不指名道姓,他也会认为人家在找他的麻烦。他属于那种人胆大,瞎子不怕鬼的糟糕性格,若搁在平时,就算对方是天王老子他也会骂回去,但眼下他必须忍,他得顾忌王村和董青的脸面,不能因自己的冲动连累两位哥哥。他将王村和董青叫到一旁,告诉他们说:“两位哥哥,我实在干不动了,你们没看见吗?这老家伙使人比周扒皮还狠呢,动辄出口伤人,我忍不了,又不想让你们夹在中间为难,我得走。”

王村的心被重重地揪了一下,他认为眼下受伤最重的并非万林和董青,而是他。论身体和心智万林都弱,但他的品质一点都不弱。遗憾的是,他可以阻止老郝骂万林,却无力阻止老郝骂大家,糟就糟在大家能承受,唯独万林不能。万林是他的兄弟,他没理由不为兄弟着想,何况他始终都认为自己欠着万林一份人情,他想挽留,想把万林留在身边,这样也有个照应,但却被董青制止了。董青说:“算了吧,这个活他真的做不了,身体这东西是父

母给的,性能是造就了的,我们也无能为力,包括他自己在内,谁都无法改变这一现状,尤其这种靠力气吃饭的场合,一个萝卜一个坑,狗撵狼似的一环套着一环,有一环续不上力,其他的环节都会受到影响。没办法,你有心是一回事,但现实又是另一回事,既然我们帮不了他,那么天大地大,就由他去吧。”

王村放不下万林,他的担心是万林用义气挣来的,尽管那家伙看上去很弱,可他讲义气够朋友,知道关键时刻该帮谁,一旦他离开,必然会让王村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这一刻他是满怀歉意的,于是关切地追问说:“兄弟,那你今后打算咋办?”

万林的眼神中满是迷茫,他苦笑了一下说:“咋办,谁知道呢?好在我媳妇也上来着呢,她那边有份稳定的工作呢,暂时还饿不下,走一步算一步吧。”

王村说:“你媳妇也在这里吗?”

还没等万林回答,董青就将王村拉到一边,说:“他媳妇要是没来,他也虚弱不到这个程度。作孽呀。”

王村的神情有些呆滞。他的这种神情是标志性的,一旦某一件事情让他大惑不解的时候,他都会现出这种神情。他相信大多数成年男人身边都会有个女人,这跟身体虚弱有什么关系?但他哪里知道,万林是得了性成瘾的,是一种难以治愈的性心理疾病,按乡下的话说,就是蔫头骡子骚叫驴。好在他穷困,没钱去外边搞,不然这种病还会影响家庭生活,就这他女人冯娟早表示受够了,曾多次向他提出离婚。

万林走了,董青身边少了个跟屁虫,但多了一分担心,毕竟,万林是那么依赖他。临走时万林并没提这几天的工钱,依前车之鉴,他估计老郝不会给,但是他估计错了,老郝是痛恨逃兵,却没恨这个万林,因为他听了王村的,尽管近年来乌驼镇这地方工人工资高,那又怎样?再高也不就每天30元吗?王村认为该给。就在万林与大家道别时老郝走过来给了他三张红票子,老郝

说:“拿着吧,多余的钱算我的一点心意,这地方虽然封闭,但力所能及的活还是有的,请原谅,我帮不了你什么,只能祝你好运了。”

万林很感动,他甚至后悔了,不想走,他认为有这么好的老板和这么好的兄弟,应该再咬咬牙坚持一段儿。但这都是一时逞强,干活需要实打实的体力,现实已经告诉了他,这活他真的扛不下去。老郝这小小的慷慨让万林深受感动,同时受感动的还有大家,他们这辈子最怕的人是工头,最恨的人也是工头,无论怎样,工头都能与“黑心”一词联系上,在他们的记忆里,好像所见的工头就没个好人,或许有,只是他们没遇上,但今天遇上了。

老郝以极其微小的代价便赢得了人心,可见工人们是多么的憨厚,他们只要求拿走属于自己的,这要求是正当的也是合情合理的。

人与人之间的桥梁都是用信任来搭建的,有了信任,内心才会有所牵扯,当一帮人认你的时候,你才是老大,才能在天时、地利、人和中取其一,尤其有了人和,就有了追随和拥戴,也拥有了成事的根本。

有道是人在事中迷,单怕有人提,老郝突然变得慷慨和善解人意,这都归功于王村,是王村提示他借万林离开打出的感情牌。事后老郝还直夸王村,说他这张牌既高明又高效,咱只赢不输。但王村的真实目的多半还是想让万林轻松地拿到钱。因为他不同于老郝,老郝做好事的动机往往都并不单纯,而王村对万林的牵挂绝对是真心实意的,自万林离开后,他还时常打听他的消息。有时约董青喝酒也不忘叮嘱他,来时一定要带上万林。当得知万林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时,他更加担心,总有一种纠结无法摆脱。他的牵挂既包含了朋友之情,也有几分同情在里面。万林体质差,论打架也只有挨揍的份,但他却能在关键时刻替老乡出手,就冲这一点,王村已给他贴上了仁义的标签,并认为万林就是他的兄弟。

从董青加入后,老郝的工程进展得很顺利,特别是王村负责的工地就没再减员。一切都有条不紊,干的顺风顺水。工人们情绪稳定,恐怕撵都撵不走了。这处规划区域内的空地越来越少,一幢幢起脊瓦房像雨后窜出的蘑菇

一样,以惊人的速度往上冒,很快就形成了极具规模的建筑群,而且其中的土建部分都是老郝干的。到五月底,仅老郝和王村盖起的房子就有八十多家。这些都是乌驼镇各机关单位工作人员和生意人自己建的,看上去规格一般,造价也不是很高。记得在施工过程中有天晚上,董青伙同他人打麻将被派出所抓获,人是被放回来了,但手机被扣下了,说是交完一千元罚款才能拿回手机。第二天,董青愁眉苦脸地将情况说给老郝,想让老郝给拿个主意,看受罚合适还是跑路合适,却被前来视察的房主无意中听到了,房主问清是哪个派出派之后随即打了个电话,然后告诉董青让他安心干活就是,手机马上送到。果然半小时后就有个警察将手机送来了,还客客气气地问董青:“你看,是你的手机吗?”事后董青还调侃:“看咱牛逼不?连手机都坐了回警车,还是专程的。”

董青们不清楚这家房主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姓高,在市里高就,前来送手机的警察称他高检。听高检说,他是从有关部门申请的地皮,人工建材是自掏腰包,这里是城乡接合部,盖这房子并不是为了住,而是为了出租。对于老郝来说,高检的房子他是特别重视的。包括王村在内的其他人可

能听不出那个“检”字的分量,但老郝能听出来,所以老郝吩咐王村,这活得认真做,细心做,只求活干得漂亮,赚不赚钱无所谓,只要干下来不赔就算是赚了。

老郝是什么人?粘上一脸毛可就是猴精。他知道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老郝是深谙此道的人,在这方面他比王村明白得多,因此他包工赚钱,而王村却一直赔本赚吆喝。

由于老郝的精明,施工的节奏变慢了,特别是进入到粉刷阶段,那更是慢工出细活,连高检每次检查都赞不绝口,高检说:“这么漂亮的房子,可惜了。”意思是干再好他也不住,白瞎了。施工的节奏一慢,工人就觉得比以前轻松多了,有了剩余的体力,晚上三五成群地搭伙进城打野食,吃点好的。这样就给跑黑车的哈闰平带来了不少生意。因为都是朋友,反正打车得花钱,

那自然要照顾朋友了。本来王村每晚都是和老郝一起在外面吃喝的,但最近这些天他总是提议要带上董青,老郝不同意,老郝认为人还是有高低之分的,要讲层次,总之不能把下苦的人抬太高,那样的话,时间一长他就会忘了自己的身份。王村心里不爽,总觉得老郝太势利,眼睛长在头顶上只会往上看。其实,老郝也有自己的想法。老郝知道等这批民房一建完,时间也差不多进入七月了,七月对于西北地区的农民来说是个非常敏感的时段,因为季节不等人,麦子熟了必须得收,而这种庄稼情结是系在心里的,是深埋在骨子里的,不论在外面做什么,能赚多少钱,只要家里还有几亩种着麦子的旱地,那毫无疑问,肯定得回去割麦子。老郝是陕西人,老话说,陕西的麦子,黄一片割一片。所以他比谁都清楚,时节对农民来说就如同无声的命令,他们甚至用龙口夺食来形容夏收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也就是说,农民工的大批回乡很快就会开始了,既然这些人给他干活的日子不是很长,那么等夏收过后,即便他们再到乌驼镇,也不一定会继续跟随他。大多数包工头都没有远见且唯利是图,他们只认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走了张三李四,还来王二麻子。所以没必要做无谓的情感投资,更不想做那种拿着馊饭喂瞎猫的赔本买卖。当然,老郝对王村的慷慨是不遗余力的,目前王村已成为他事业线上的重要一环。但王村有自己的思想,在好多事情上,虽不敢与老郝苟同,但他仍有一份可爱的天真,所以也相信情义无价,更相信人心总归是肉长的,只要以“情”字当先,不论来自天南地北的人都能成为朋友。有时候他甚至开始怀疑老郝的动机,觉得老郝对他的抬举有可能是虚情假意的利用。这一点倒不全错,这里面至少有一半是对的,因为对老郝来讲,他本身就有一定的利用价值。当然,老郝怎么想,怎么做,他王村都无权指责,甚至都不该提示,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像老郝那样过河拆桥,因为他自己也是下苦人,在穷哥们之间,一起挥汗的日子很值得珍惜。特别是董青和万林,他们既是老乡又是朋友,就算在异地他乡抱团取暖,他们也需要彼此,他不能冷落他们,也不该冷落他们。

哈闰平一如既往地勤快,他的车就如同是王村们的专车一样随叫随到。有了这层关系,王村们出行方便了,哈闰平也增加了收入,可谓是双方获利、皆大欢喜。本来哈闰平一直推辞,不愿收王村的车钱,但王村不行,他强调说:“钱我必须给,你也必须收,因为我现在坐车是老郝掏钱,你不收白不收,不但收,而且还要多收。”

哈闰平说:“那行,我就先收着,谢谢王哥,不过咱可说好了,等王哥你以后自费打车的时候我可就不能再收了,到时候你要再给,就等于拐着弯骂兄弟呢。”

王村说:“看情况吧,人情是人情,现实是现实,毕竟这车它得加上油才能跑起来不是吗?”

就这样,大家带着那份似乎永远都摆脱不掉的辛劳走入七月。炎阳下,乌驼镇的劳务市场一下子就空了,像有人突然在麻雀群里放了一枪,轰的一声各奔东西。乌驼镇周围都是乌突突的山峦,没一棵庄稼,更没有一棵麦子,黄茫茫的麦子和那久违的麦香都在山外边,远的近的都有,即便远在川甘,那种清心馥郁的味道也能穿越千山万水钻入人们的鼻孔里。

董青走了,却没带回他那花一样迷人的婆娘,那个叫李梅的女人,曾在王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半年时间她究竟在干什么?记得为这事王村曾问过董青几次,但是都被他支吾过去了,况且这是董青的家事,夫妻间的事情他也不便细问,但能看出来董青藏着心事,作为王村最倚重的兄弟,他心里不爽,王村自然也睡不好觉,尽管在董青这里他无法刨根问底,但他相信答案在李梅身上,他应该找到她,毕竟乌驼镇不大,找个女人还算不上大海捞针。

王泾河也要走了,他将报刊亭托付给当地的一位新生代诗人打理,自己回甘肃泾川县帮父母收麦子去了。王村也得走,因为他家里有七八亩麦子要收,再说他当初是跑出来的,他得借这个麦收的机会给家人一个交代。不过他得掌握好时间,与家里人保持联系,不到麦子熟到极致,他还得继续在乌

驼镇待着,一方面老郝挽留他,说带他好好玩两天,顺便让他放松放松,也算是对他这半年来的辛苦和操劳做个补偿。另一方面,王村也确实还有事要办,好在这次大家都拿到了全额工钱,这让他心里的石头稳稳地落了地。

尽管哈闰平不用收麦子,但他远比收麦子的人走得还要急切,他要去北京,他认为此行是一般人不可逾越的事情。他没有一丝一毫地看扁身边的乡亲,作为最好的朋友,他只是希望他们别太依恋那几亩薄地,希望他们带着家过来,在这生机勃发的陌生地方重新开始,毕竟田地里的发展潜力是有限的,干来干去,也只能让生活得以持续,仅此而已。这是他的短识,也可能是他文学之路的短板,突出的问题就在于,他不了解农民,更别说倾听过庄稼拔节的声音,所以在遇上去北京学习的机会时他才会欣喜若狂。鲁迅文学院办了个少数民族作家培训班,他有幸作为学员前往学习。当然,他膨胀的是这消息的爆炸性,它在乌驼镇的文学圈和打工者一族中不亚于平地惊雷,不单哈闰平自己,很多像他一样挣扎在底层的文化人听到这一消息都会彻夜难眠,有替他高兴的,也有羡慕嫉妒的,哈闰平是幸运的。王村说:“恭喜老弟,去多长时间?啥时候走?”

哈闰平说:“学期是二十三天,下周一晚上十点的火车,估计得坐一夜,第二天早上到,正好能赶上规定的报到时间,怎么,哥你还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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