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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洙来了,意料之中,却也出乎意料。
好歹是旧相识,途径贵地,见个面相互寒暄一下是应该的。
杨浩没想到的是,尹洙竟是与自己道别的。
尹师鲁病了!
不过数月时间,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佝偻着身体,哪怕身上裹着厚厚的皮毛衣物,依旧瑟瑟发抖。
看这架势,病的不轻。
“师鲁先生,你还好吧?”
“暂时应该不会一命呜呼。”
尹洙笑了笑,看起来倒是相当豁达,心态良好。
“先生病体,该早日延医问药,安心休养才是。不若暂且上疏官家,辞了华阴县的官职。”
“已经辞了。”
尹洙苦笑道:“希尹兄来了信函,邀我前去邓州休养。”
“原来如此!”
杨浩恍然,看样子范仲淹对同僚还是相当照顾的。
“邓州地处中原,气候更温暖舒适一些,有利于您安养。”
尹洙微笑道:“希文也是这么说了,而且老朋友相见,把酒言欢,心情也会舒畅不少。”
这倒确实。
庆历新政的失败对这些老臣们的打击不小,心情抑郁在所难免。
范仲淹之所以早早病故,除了不断调任迁居折腾之外,与心情恐大有关系。
“范公,他…还好吗?”
“信中所言,一切安好。”
“那就好!”
“我都听希文说了,你…去送过他?”
“是!”杨浩没有否认,大方承认了自己的倾向与态度。
“我就知道了。”
尹洙好似想明白了一件事,哈哈笑道:“郎君逾墙走,满东京都在说你气走了范希文、韩稚圭,却甚少有人懂你的良苦用心。”
“总算诸位没误会,否则小子……”
杨浩讪讪一笑:“当时那般情况,唯有出京,暂避锋芒,以求自保。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青山倒是在,可是…可有机会点火烧柴吗?”尹洙叹息一声,似乎对前途一片失望。
兴许这也代表了大部分革新臣子的心态,改革这种事,失败了便再难有机会。
没有因此获罪入狱,甚至身首异处,还真的谢谢大宋历代厚待文官的传统,以及杨浩等人的及时的提醒。
“青山既在,热血犹存,怎会没有机会?”
“真的吗?”尹洙眉目一动,经不住有些激动。
“当然!”
杨浩信誓旦旦道:“师鲁先生安心,此去邓州也千万叮嘱范公,好好保重身体,大宋……还需要你们。”
尹洙心头一震,如果这话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他只会当作是安慰言辞。
但杨浩说来,但凭直觉,尹洙便有种莫名的信任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