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原闻言心动,举步便行,店伙仍在后头叙说不休:
“我说客官,那对主仆俩脾气可真古怪得紧,你若无事还是少进去打扰他们,昨晚我送只茶壶进去,却吃那仆人给吼嚷了出来,喏喏,这种客人,小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咧……”
忽然店里酒客一声呛喝,打断了他的话头:“伙计你甭哪儿耍贫嘴了,快与我拿一坛老酒来。”
赵子原啼笑皆非地摇摇头,迳行走过酒楼,来到后院客栈,自东向西数到第三间厢房,推门进去。
乍一进房,触目便见到残肢红衣人那张阴森的面孔,此际他仍蟋缩坐在轮椅上面,中年仆人天风则立于其侧。
天风双眼一翻,道:
“小子,你回来了?”
赵子原淡然道:
“要活命不回来行么?区区身中巨毒,这一生一世是毫无指望了。”
他故意露出意气消沉的模样,避免让对方瞧出破绽。
天凤冷哼一声道:
“既然你也晓得此中厉害,却是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行为依然故我,足见你未将咱们主人放在眼中。”
赵子原耸一耸肩,道:“那倒不然。”
残肢红衣人转过轮椅,面对赵子原阴声道:
“娃儿你服下马兰毒丸后,已成为老夫的仆人,但你却来去自在,丝毫未尽到为仆的本份,前些日子老夫对你的警告,你只当过耳边风是不?”
赵子原尽可能装得毕恭毕敬道:
“小可一时糊涂,老爷多耽待。”
残肢人哼一下,道:
“尔后如果你稍有逆心,十日毒发老夫不与你解药,五脏六腑立受剧毒侵蚀,全身筋脉寸寸断裂,嘿嘿,天风便曾经目击许多中毒者的死状,或者他可以告诉你,敢于拂逆老夫者的下场。”
赵子原下意识瞧了天风那满露恐惧之色的脸孔一眼,道:
“小可知道。”
残肢人道:
“老夫不想置你于死,你可要小心莫要触老夫之怒。”
他绝口不问赵子原两日来的行踪,赵子原不禁暗暗纳罕。
半晌,残肢人道:
“娃儿,现在你开始为老夫卸装——”
赵子原道:“卸装?”
残肢人道:
“甭装佯了,多日前于大昭堡你曾隐伏石屋门外,偷窥天风为我卸装,你当老夫未曾发觉么?老夫本待出声喝破,适值姓顾的蒙者黑中,自窗口闯进屋内欲行刺于我,始被你从容逸去,你不会太过健忘吧?”
赵子原心子颤一大颤,忖道:
“残肢人原来早已知晓自己偷窥之事,却一直不动任何声色,这等城府真不可谓不深了。”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当下只有硬着头皮将红衣人连人带椅推至床前。
他迟迟未敢动手,残肢人连声催促道:
“还磨菇什么?你先卸下我的左手左足,依次是右手右足,不待天风指点,你该懂得怎么做的。”
赵子原做梦也想不到这桩令人难以置信的工作,会落到自己身上,此刻他欲罢不能,只有惴惴步至轮椅左侧,像肢解活人一般,把残肢红衣人左手左足自齐肩齐腹处卸下——
继而转到轮椅右方,迅速地将他的右手及右足一一卸了下来!
赵子原伸手一按轮椅把柄,“轧”“轧”机声亮起,钢铸椅座徐徐上升,露出一个五尺见方的空匣,他将那一对手脚整齐地放进匣里,再将残肢人自轮椅上抱将起来置于床上,残肢人躺在床上满意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