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很缓慢地飘进魏萱耳中,她撑起迷离醉眼,歪歪斜斜地倒在桌子的一角,乜一眼郁宁,勾出个恍恍惚惚的笑:“不喝……做什么?”
“做什么都可以,别再喝了。我们陪你出去走一走,散散酒好不好?”
魏萱嘴角的弧度迟钝地扯大了一些:“什么……都可以……?小宁……别乱说,我要贺臻可以不可以……你今晚把他借给我可以不可以?”
“你……”怎么也没想到魏萱会冒出这样一句话,郁宁脸上通红,当真接不下去了。
“说什么傻话,你别故意为难她。”贺臻拍了拍魏萱的脊背,他的手刚一碰到魏萱,后者忽然咯咯笑出了声来,更停止了挣扎,脑子重重地朝桌子上磕去。这个动作来得太快,郁宁和贺臻都看见了,但都来不及阻拦,就听见咚地一声重响,桌面上横七竖八的空酒瓶和杯碟被磕得微微离开了原位,郁宁心疼地要拉她起来,可她的笑声消失了,转成一场撕心裂肺的恸哭。
贺臻这个时候伸出手,把慌过神后又要再劝的郁宁拉进怀里,低声说:“你让她哭一会儿。喝多了,又一直不肯说话,总要哭出来。”
“知道她喝多了你还让她继续这么喝!”郁宁皱眉,“贺臻,劝人不是这么个劝法的。”
“我不陪她喝,你不看着她,她今晚还是要找个地方喝酒的。不喝今晚熬不过去,索性让她醉一次,醉倒了送回家,今晚就过去了。”
他抱着她,额头磕在郁宁的肩头,隔着薄薄一层布料,郁宁能感觉到他的皮肤滚烫。她反手去摸他的脸颊,果然也是一片火热。她看看魏萱,又扭头去看贺臻,叹气:“全是歪理。”
魏萱的哭声到底没有被乐声盖过,引得周围几桌的客人窃窃私语,最终引得酒吧的服务生过来询问。可她谁也不理,只是埋头大哭,服务生来了好几次后,酒吧的经理过来,一脸为难地谢绝贺臻递出的小费,表示已经叫好了出租车,虽然是熟客,但喝到这个程度,本店也只能忍痛谢客不再卖酒了。
魏萱已经哭得有些神志不清,被郁宁和贺臻架上车的时候竟然也没有抵抗,脸上泪痕纵横,牙关咬得死死的,整个人瘫在后座上,像被抽去了脊梁骨。
安顿她上车郁宁已经一身是汗,她满脸发愁地看着贺臻:“怎么办?要送回家吗?”
“这样怕是回不去了。我没她哥哥的号码,先给严可铭打个电话吧。”
不巧严可铭一直没接电话,贺臻试了几次,摇摇头:“不知道去哪里了,电话没人接。”
“家里呢?”
“就是打的家里,手机关了。”
他家连佣人都不在真是稀罕事,但眼下也没工夫多想了,郁宁拍拍魏萱的脸,试图叫醒她,但魏萱一直迷迷登登的,后来还是贺臻掐她虎口,疼得她一哆嗦,猛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又倒回后座上:“……嗯?”
“你喝得太醉,没人再卖酒给你了。回家了吧?”贺臻问,语调轻柔极了。
她不答话,继续睡过去,贺臻拍醒她,再问,如是再三她终于听明白贺臻在说什么,傻笑着死命摇头:“……我,我讨厌他们,我不回去……”
贺臻再不问了,告诉司机魏萱家的地址,然后转头对郁宁说:“先送她,我再送你回家。”
还没开到半程,魏萱的身体轻微地痉挛了起来,哗地吐了一车。这下司机无论如何不肯再载,直接把他们赶下了车。贺臻和郁宁相视苦笑,只能扶着神志不清的魏萱在路边试着拦车,可她一直吐,边吐边哭,每次有出租车刚一靠近,看她这副样子,又都无一例外地一加油门远去了。
等吐到连水都吐不出来,魏萱软趴趴地直往地上滑,慌得郁宁一把捞住她,以免她坐在呕吐物上,又对贺臻说:“都说了不能这么喝,你怎么就不晓得一开始把她灌醉拖回家拉倒?”
“你没和她喝过,她比我能喝,今天这已经是借酒消愁,醉得快了。你等我打个电话,向朋友借辆车吧。”
郁宁瞠目结舌之余,还是在发愁拿魏萱怎么办,风大了起来,扬起细细的尘土,眼看是要落雨了,四顾的时候,又觉得周遭有点眼熟,正好一块路牌映入眼帘,她猛地发现,原来现在站的这个地方,离她自己的住处只有几条街的距离了。
“贺臻,这里离我租的房子很近了,你先别忙着打电话,要不然这样,先让她去我那儿醒一会儿酒,你再看是找朋友还是联系她家里人,你看这天,怕是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像是验证她所言不虚,真有一滴很细的雨点落在贺臻手臂上。他抬头看看天,摇头:“真是屋漏遇夜雨。”
魏萱显然是走不得路了,全靠贺臻一路把她背去郁宁家,路上魏萱一直在嘟嘟囔囔地说些谁也听不清楚的话,脑袋在贺臻肩头碾来碾去,手指则不安分地在他胸口划着圈。郁宁明知道她醉了,多半是把贺臻当作了伊凡,可心里并不会因为这个认知就好过些,她不由得愣神起来,正想不要再看下去了别开脸了事,蓦地手腕一热,贺臻悄悄握住她的手腕,微笑说:“下次看你还是不是这么大方,说什么‘什么都可以’这样的话。”
原来他看出来了她在为魏萱那句话醉话心里打鼓,郁宁脸上一热,还是别开脸:“她醉了呀。”
“醉鬼的话别当真。”
“谁吃醋。”这话听起来格外意味深长似的,郁宁本来就不好意思,听他这句话,没多想堵了一句。
贺臻笑出了声:“谁说你醋了?”
这下郁宁不得不转过头去看他了,手忙脚乱地争辩:“……你!我……贺臻你也醉了吧,说起胡话来了。”
他笑着拉着她走完剩下的路。
刚进楼道雨就大了起来,一时间电闪雷鸣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