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爹要把你许人了?”声如磬石,清冽如山间溪泉,自盘石后传入苏荷愫耳中。
她身形一怔,杏眸无措地眨了眨眼。
这男声再熟悉不过,乃是成国公世子成惘才有的独特清音。
“听说是个清贫秀才,名叫沈清端,家中只有两亩薄田,还有个病重的寡母,爹爹却说他非池中物。”女声娇美柔腻,如莺似啼。
两人正痴缠在一块儿,成惘轻笑之声又隐隐约约地飘来,“这世上果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爹爹这是急着要将你许出去了。”
这般调笑声后那女子又嘤咛了几声,颇有几分婉转承情的妩媚在。
初时的震惊过后,苏荷愫也渐渐地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碧窕使了个眼色,比划着要她将哥哥的院子里的梧桐唤来。
碧窕知晓她们主仆三人是摊上了大事,当下也不敢推辞,蹑手蹑脚地便往外院的方向走去。
绿韵虚浮着苏荷愫的皓腕,听着盘石后那对男女愈发不堪入目的话语,心里是又羞恼又气愤。
人前清冷如月、飘袂似仙的成国公世子在私底下竟这般不堪。
她家姑娘断断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苏荷愫听着两人愈发激烈的喘息声,心里清明一片,非但没有半分羞恼之意,私心里还只盼着两人再如胶似漆几分,最好如胶似漆到成国公世子非要娶这位女子不成。
省得她嫁进成国公府里受罪。
只是天不遂人愿,那头的声响渐渐息止后,成惘清冽且冰冷的声响再次响起,“你且先听你爹爹的话,待我补上印子钱的亏空,必会纳你进门。”
这般不着边际的花言巧语,连苏荷愫听在耳里也为那女子愤懑不值。
可那女子却只是娇俏一笑道:“我这一颗心皆系在成郎身上,这才不顾羞地抛了闺中训仪与成郎相会,成郎可莫要负我。”
“自是不会,那乡巴佬有哪点比得上柔儿?待她进门后,我自有法子娶你进门做平妻。”成惘的声音渐渐微弱,且还带着几分敷衍之意。
苏荷愫脑中嗡嗡作响,依稀想起今日赴宴的女眷中有个姓唐、闺名为柔的女子,是礼部中丞家的二小姐。
也是清流之家的嫡出女孩儿,却这般自轻自贱,被个徒有其表的衣冠禽兽耍的团团转。
幸而老天垂怜,让她在这时看清了成惘的真面目。
只是自己先前便百般抗拒与成国公世子的婚事,若是将这等离经叛道的事说给父亲听,他必是不相信自己的话。
如今也只有等着碧窕将梧桐带来这一条法子。
他是父亲的心腹,由他出面说与父亲听,父亲才会相信自己所言非虚。
苏荷愫屏住呼吸静等了片刻,忽而发觉那盘石后头再没了声响。
莫不是那两人从另一头离开了?
她忙携着绿韵往盘石那儿走去,绕过一处崎岖的假山,果真见后头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