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惑的气息恍惚着,袅娜的香气四散在神经紧绷的乾清宫,屏风外,一大群太医依旧哀愁着跪倒在地。屏风内,宋括着急的神情与甲阛的悠闲之意相差甚远。巍巍间子西微滞的脸茫然摇着,虚妄的声音点点碎开。
“……爷爷……”
“……子西?”宋括细微的声音响起,他看着子西的神情实在不对头。子西的确是睁开了眼,但是她似乎根本就没真正清醒过,一直虚浮着,却不知道究竟被什么恶梦所缠绕。梦里梦外一直喊着“爷爷”,不停哭着,泪从紧闭的眼角徐徐蜿蜒了下来。他很是心疼,可是就调查所得,子西的爷爷早在子西出生前就已故了,那么何来这么强烈的悲伤之情。不知为何,宋括的心被“爷爷”这两个字背后所替代的不明之人深深刺痛。
“爱卿,皇后究竟怎样了?”宋括抱紧子西,不让子西乱动,好让甲阛能够安心替子西诊脉。
甲阛沉思了良久,三角眼眯得有些意味,缩回诊脉的手,抚上自己光滑的下颌。忽地,三角眉眼往上一捎,拱手道:“臣贺喜皇上,恭喜娘娘!”
宋括一愣,皱着眉头,不好发作:“喜从何来!难道卿家没看到皇后这个样子……”
“回皇上。”甲阛跪首道:“娘娘玉体所伏之毒已全然排尽,凤容之貌更无任何危扰,何喜不道?”
宋括听着甲阛文绉绉的回禀,虽然眉头微一松,但一触及子西恍惚的神态,不自觉又是一紧:“那为何皇后还是这般?”
甲阛叹了一口气,慢慢道:“娘娘此因实乃心结难解,无关玉体杂症。”
“心结?”
“是的。”
宋括微顿了下:“有什么法子可以救皇后吗?”
“有!”甲阛回答得很干脆,“不过……”后头竟欲言又止。
“到底是什么!爱卿就别再卖弄关子了!”宋括本来就堆了一肚子的气了,此时语气再也克制不住。
“微臣斗胆,想为娘娘施针。”
后宫不准嫔妃私见男臣,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也是得按圣诏来行事。而太医则是微妙的一种状态,他们可以受诏为嫔妃诊治,但必须隔纱引线问诊。像今日甲阛亲面接触子西已然是忌。所幸,这是宋括下令,也就无人敢多言什么,何况对象是子西的亲叔叔,要造谣也无关痛痒。但若说到“施针”这一项,或多或少存在着些男女忌讳,还是多少有些不合。于是甲阛只能斗胆一请,容不容就看宋括是否真的关心他的皇后了。想着,甲阛的三角眼不禁显现得更加奸恶。
“除了施针呢?”宋括略微顿着:“爱卿不是说皇后是心结,心结施针就能好?”
甲阛笑了一笑:“皇上若不放心,可以在一旁观看,若微臣言有所失,皇上大可取了微臣的脑袋。”
“准!朕准了!立即施针!”
宋括着急地将子西平放在御榻上,子西双手却紧紧攀着宋括的双臂,神情涣散地左右摇着头,不停地摇着,企图摇开一些可怕的恶梦般!她紧紧地揪着宋括的龙袍,死死阖着眼,浑身又开始了颤抖,就好象坠入了无间地狱,一片血腥的黑暗!
()免费电子书下载
浓郁带着血腥味的黑暗中,子西浑噩地感觉自己再一次跌进那个可怕的深渊。那一抹猩红在黑暗中持续扩大,如流星般瞬间划过自己的长发,一闪中发丝已然利落飘在半空。却骇见,那短断的发丝一下子变长,往着自己的脖颈飞速圈着。子西伸手想扯开自己脖颈上不住缠绕的发丝,不想,发丝越缠越紧,快窒息了般难以喘透一丝气。挣扎了好久,好久,子西憋得青紫的脸,再也提不起力气,松开了右手,倒在了黑暗之中。伏在无底的黑暗中,子西看到了自己的爷爷。看见爷爷倒在一片血泊中,手虚虚地向自己伸来,满脸都是血,顺着褶皱的皮肤滚滚涌着,满身的浊气掀起着一腾暗红的死意,她忽然觉得那只虚空的手就像是只地狱的魔爪,会抓着自己往地狱掉!于是,子西缩着,往旁边缩着,却不想一伸腿间,碰到了个硬物,随着自己的踢碰,如骷髅般撞击的毛骨之音悚然飘来……
“不……要……哇!”子西哭着看着身后成堆的白骨,脖颈间的窒息加重,她更加无力挪动,紧紧被勒住的脖颈,鲜血开始肆流,子西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血流向那堆白骨,而白骨也有灵性般,纷纷立了起来,渴饮着子西的血!渴饮不足间,嗅到子西的鲜活的血气,一股脑儿全“咔嚓咔嚓”地围了前去,子西空张着嘴型,无泪地嘶哑着,最后失去意识间,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就算爷爷做尽了天下的坏事,也永远都不会害你……
“子西?”
恍然间,子西虚弱地被宋括摇醒。她觉得浑身都被刺透了般,连风一吹动也是一种负担。她意识残留着刚才梦境中爷爷的一句话,竟在抬眼间陡然再次看到那张相似的脸!头脑回响的全是爷爷的脸,那一瞬间,她什么也不记得了,还以为现在还跟以前一样,每次自己一摔倒,便会想扑进爷爷的怀抱里一样,她开始想挣扎着起身……
“子西!子西!”宋括抓着子西手,却发现子西仿佛不受控制般,强硬地挣脱着自己施加的力道。
“爷爷……”
子西仿佛什么也没听到般一直嗫嚅着。宋括以为子西还处在梦境当中,于是极为宠溺地大力环住子西。可突然之间子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挣脱开宋括的怀抱,直奔向甲阛。中途不慎无力虚软了下去,甲阛赶紧上前扶住了她。惊喜满面的子西竟然突然来了力气扑身过去,紧紧环住甲阛的身子。背后宋括的惊异一下子转为怒气。
“哼!”宋括沉着脸冷哼了一声,总管明德示意了一眼屏风外同样惊异的太医、太监、宫女,一下子间大家都赶紧滚了出去,风风火火后,乾清宫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皇上恕罪。娘娘自小便由微臣照料着,因多年不见,一时难免有失礼节,望皇上体谅娘娘病未愈,神智未清,免其思亲而犯下的过失。”甲阛俯首诚恳求情着。
可是子西恍然没听见般,由喜转为哭,着实紧紧抱住甲阛:“爷爷!爷爷!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