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请不要怪我失礼。我的颈骨不便,无法抬头,很对不起。”
而回答他的并不是苏梦枕,却是张清:“你的运气真好,恰好我擅长接骨,而且带着名药‘黑玉断续膏’,可以让骨头重生。”
众人听了都大吃一惊,连狄飞惊低垂的脑袋都似乎轻微地抬了一下。
但是苏梦枕并没有生气张清抢了他的风头,而是很配合地说道:“张先生在回春堂给很多残疾的将士制作了义肢,灵活方便,简直和真的肢体一样。如果他说可以医好狄先生的颈骨,那就一定能医得好。”
可是狄飞惊却说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这是双方的第一次交锋。金风细雨楼以治好狄飞惊的颈骨为条件,邀请他入伙。而狄飞惊则断然拒绝,宁可一生低头,也要留在六分半堂做大堂主。
张清又道:“听闻总堂主雷损有‘快慢九字诀’,我很感兴趣。如果雷总堂主愿意传授,那我也愿意给狄堂主治疗颈骨。”这是要摸雷损的底细,同时也是离间之计。如果雷损不愿意交换,那么狄飞惊和他之间必会产生嫌隙。
狄飞惊轻轻地笑道:“若是张先生肯加入六分半堂,那么我相信雷总堂主一定不吝于将‘快慢九字诀’传授给先生。”他这是反将一军,当着苏梦枕的面挖人了。
谁知张清立刻就答应道:“成交。我现在就准备给狄先生治疗颈骨,请雷总堂主从屋顶下来吧!”
在场众人均是大吃一惊,白愁飞和王小石齐声道:“不可!”张清回过头来,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白愁飞道:“苏公子刚才和我们同生共死,大哥要是投靠他的敌人,我们会很难做人的!”
王小石道:“我们刚才杀了不少六分半堂的人,虽然是被迫出手,但是已经结下了梁子,没法回头的。”
张清听罢,转回头去问狄飞惊:“听说狄公子胸怀广阔,雷总堂主更是当世枭雄。我这两个兄弟今天不小心开罪了你们,相信你们不会见怪吧?”
狄飞惊道:“不知者不罪。何况张先生的两位兄弟都是当世豪杰,身手过人。如果肯加入六分半堂,不但既往不咎,还可以让他们担任分堂堂主。至于张先生,可以担任六分半堂的供奉,只听雷总堂主一人命令。”
“好!”张清转头说道,“你看,这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两位兄弟,我们来到开封府小半年了,一直卖艺为生。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可错过!”
白愁飞和王小石对视一眼,面带难色,不予回应。张清厉声道:“我们可是结义兄弟。而苏公子不过和你们相识半天,他一直派人监视我们,今天刻意选在苦水铺诛杀叛徒,就是为了拉你们俩人入局。你们还看不明白吗?若是不听我的话,今后就不要认我这个大哥!”
这么严厉的话一说出来,狄飞惊和苏梦枕都悚然动容。白愁飞愣了一下,答道:“我愿随大哥共进退。”张清露出一丝微笑,又看向王小石。王小石瞟了苏梦枕一眼,咬咬牙,说道:“既然苏公子是刻意设计我们,那之前的交情就不算数了。我听大哥的。”
苏梦枕马上回应道:“若是三位肯加入金风细雨楼,马上就可以担任副楼主。而且我可以代师收徒,将红袖刀法传授给张先生。”
张清摇了摇头,道:“苏公子,做人不可以太贪心。我这两位兄弟,一个喜欢上了雷纯姑娘,一个喜欢上了温柔姑娘。你既然已与雷纯姑娘订了婚,却又把温柔姑娘拢在身边。夺去了我兄弟的爱人,还要我兄弟替你卖命。你觉得可能吗?”
话一出口,白愁飞和王小石都是大吃一惊。只有狄飞惊面不改色,苏梦枕脸上露出怒容,道:“我与雷纯姑娘十八年前就订下婚约,那时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温柔师妹的婚事自有师父和她父母做主,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张清道:“首先,我三弟王小石与五妹温柔情投意合,而且三弟的武功、家世、人品都是上上之选。想必温柔的师父和父母都会赞同这一门亲事的。其次,我二弟白愁飞救了雷纯姑娘的命,现在又是六分半堂的堂主,想来也配得上。最重要的是,你很快就要死了,又何必耽误雷纯姑娘的青春?”
白愁飞惊叫道:“大哥!”张清抬起一只手,阻止他的发问。
苏梦枕的手里滑出了一把刀。
这是柄让人一见钟情的刀!
刀锋是透明的,刀身绯红,像透明的玻璃镶里着绯红色的骨脊,以至刀光漾映一片水红。刀略短,刀弯处如绝代佳人的纤腰,刀挥动时还带着一声像空籁一般的清吟,还掠起微微的香。
多么美的刀!
苏梦枕面如寒霜,道:“你们可以动手了。看看是谁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