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住在军营里,极少回顾家……实在是回去不知何处可待,那个家里乌烟瘴气的,病歪歪的一群,玉英新生的那个孩子起名顾信之,整日整夜地哭,不知道都在哭些什么。
安氏病了,贺氏疯了,李氏怀着孕,顾老夫人又瘫了,府里头的中馈,竟然就这么落到了玉英的手里,玉英想着将一切都网罗,便将孩子扔给了乳娘,只顾操持府里上下。
“祖父的申调令被驳回了,二伯父对家里的情形一个头两个大,大多时间都在衙里,不回府了,我也觉得没什么好回的……这都快过年了,还是乱糟糟的不像样。”
顾修之无奈地直摇头。
顾妍问道:“那李氏呢,她都在做什么?”
顾修之一愣,他还真没注意过。
“大约是在安胎吧,或者陪着顾婷,照顾顾三爷。”顾修之不确定地道。
顾三爷现在醉生梦死的,李姨娘尽管被扶正了,与从前也无甚区别。
顾妍不再多问,头脑晕晕乎乎的,又睡过去了。
这场病直到进腊月了,才有了起色,只是身上依旧酸软无力,吹不得风。
柳氏和顾婼将王府上下除尘去秽,西德王亲手写了对联,顾婼则画了年画,又差人给柳府也送些过去。
年味越来越重,吃过腊八粥,王选侍就过世了。
坊间有传言,张祖娥命不好,还没过门,就将王选侍克死了。
这种谣言越来越凶猛,皇长孙一生气,去求了道圣旨,往京都大街小巷贴上皇榜,再妄论皇家是非,通通抓起来。
谁也不想大过年的去牢里蹲着,市面上再没有人说这种话了。
可王选侍毕竟是皇长孙生母,纵然不是太子妃,皇长孙也理应为她守制一年,本该是明年六月里的婚事只好拖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静,扫年、祭祖、送礼、过节、宴请,桩桩件件下来,都忙得和陀螺似的,顾妍也就偶尔有力气了抱着阿白和大黑喂喂东西。
直到大年初一,身子也没好利索,进宫朝拜的事只得暂且搁下,只有柳氏和顾婼入宫去朝贺。
但她们回来却说,太后不见人,郑贵妃不管事,还是常年吃斋念佛的马皇后,不得已来接待众外命妇,连散得也比常年要早许多。
凛凛的风声习习,鹅毛大雪飘然而下,整座皇宫都被掩在皑皑白雪里。
方武帝看着这压抑沉重的雪白,心里一阵阵地憋闷,让宫人爬上屋檐去将雪扫下来,可等明黄色的屋脊露出来了,一会儿工夫又被白雪覆盖。
方武帝气得扫落了一排茶具。
魏庭垂首静默了片刻,看方武帝焦躁不堪,蓦地想到了那日顾妍说的鳁与鲶鱼之事。
他这些日子还是有些担惊受怕的,处在这种高位久了,难免就疑心病重,什么都想得多些,以前是东厂厂公吴怀山那只老狗让他不放心,现在东厂都到他手里了,他又开始疑心身边的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有前科的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