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想不到的是,对外一直宣称伤重难行的魏珩,此刻已然出现在了北街的一家玉坊中。
“哎呀,”老师傅惋惜地喟叹了一声,拧起眉,拿着半截碎玉仔细端详着,“多好的糯种,怎的不好好惜玉,糟蹋成这副样子。”
魏珩默然立在一边,未多言语。
饱经世事的老师傅从他的神情里读出了些什么,不由放下碎玉,笑着关切:“来我这修断簪断佩的公子哥啊多的是,无非就是两口子闹点嫌隙,拿信物来撒气。”
“不过碎得这般厉害的也是少见,怎么的,令夫人这脾性尤其悍烈啊?”
少年神色微顿,动了动唇,垂眸思量许久,才沉声说出了两个字:“没有。”
“是我错在先。”
“哦……”老师傅听罢顿觉有些唏嘘,没想到竟还戳到了少年人的痛处,“那你可要赶紧去赔个罪啊。”
“不过也没事,姑娘家心里的气嘛,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想法子给这簪修得漂亮些,你也好生去哄哄。”
老师傅笑着作劝,魏珩心知他亦是好意,颔首道了声有劳后,转身便离了玉坊。
北街这边热闹尤甚,甫一踏出门,琳琅的摊铺便像簇拥的繁花一般乱了人眼,嬉笑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稍不经意一偏头,混在人群里的两道熟悉身影忽然就刺入了眼帘,引得他周身的血液都寒了下来——
那是两个玩得正起兴的人。
少年仗着身量高,手举着糖葫芦走了好几个虚步,女孩就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抬手去扯他的衣袖,嗔笑着不甘示弱。
很快,少年就败下阵来,识相地将糖葫芦乖乖奉上。
两人一路说着笑,路过一家簪饰摊,少年忽的兴起,招手引女孩过去。
细细挑拣了一番后,两手各拿了几支花钗全插到了她头上。也不知说了句什么话,惹得女孩立即追着他打了好几下。
微扬的嘴角上噙着的满是欢愉的笑意。
那是魏珩从没见过的灵动模样,飞扬自在得好像只活泼的小蝴蝶。
可一个月之前,他分明也曾在沧州的夜市上为她簪过发,那日发生的事情犹历历在目。
到如今,每一幕都像是被揉碎了,成了撒在伤口上的盐,愈想便痛得愈清晰。
他眸色暗下了几分,看着那两个结伴的人影,纵然明知是咎由自取,却仍是忍不住涌出了几丝妒意,连带着肩后未愈的伤口都隐隐泛起了疼。
沈青棠满是欢欣地看着路边一排排的花灯,眼里流动着绚丽多彩的光,全然不知身后有谁在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