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苡米被当面“放鸽子”的心情,南澄上了出租车,直奔沈洛的出租屋。
说起来,她这个女朋友当得真是失职,直到苡米提起来才想起和沈洛一个月没有见面了,而以往就算吵架,沈洛也一定会在一个星期内再次找她。
南澄被沈洛叫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等得睡着了。
下午她在门口拍了许久的门都没有应声,干脆席地而坐,没想到竟然困得睡了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先打个电话?”沈洛看起来很平静,只是神情略显疲惫,下巴上冒着青青的胡渣,不像以往那般干净整洁。
南澄环顾了下房间:四十几平方的小套间,卧室和客厅连在一起,床铺上堆着团成一团的被子,沙发上是东倒西歪的抱枕,茶几上丢满了啤酒罐和花生壳,房间里充满了一种长久不通风的霉味。
“我这个女朋友,还没被你开除真是很稀奇。”南澄边说,边卷起袖子打扫起房间来。
沈洛的出租屋位于一个修建于90年代的老小区,房龄超过十五年,回字形楼梯,楼道终年阴暗潮湿,过道上放满了各户人家的杂物。原本以他的收入可以租住更好的房子,可是他说要存钱,为了和南澄以后的生活能更好,他不介意现在苦一些。
因为住房条件不好,沈洛也不喜欢带南澄回来,约会地点总是定在公共场所。他搬来这里快一年,南澄来过的次数两只手就数得过来。“你还没说你怎么过来了呢。”
“我来看你还需要理由吗?”
沈洛没有主动告诉她,南澄就不会问,这些年他们的相处方式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他曾经怪过她对他的漠不关心,但这次,突然觉得温暖。
“你是不是知道我……”那几个字真难说出口,“被辞退了?”南澄停下手里的动作,背对着他说:“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以我对你的了解,应该不是你的问题。”她太了解沈洛了,他做任何事她都不会觉得奇怪,可是若是有损工作的,她一定不会相信。没有人比沈洛更重视工作,他那么爱南澄,可是如果约会和工作发生冲突,先放弃的永远是约会。
“我是被陷害的。有个客人丢了东西,一只上千万的戒指,因为那个楼层是我管理的,所以被叫去询问。那是个很重要的客人,副总建议搜查每一个人的衣物和物品柜,我反对,因为那太不尊重人,几乎是默认我们自己的员工就是小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最后会在我的物品柜里找到那只戒指……”
“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有什么用?我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声完全毁掉了,没有一家酒店会聘用我,我完了……我彻底完了你知道吗?”说到最后,沈洛哭出来。
认识沈洛五年,南澄见过他掉泪,却未见过他哭得这般伤心和脆弱,他舍掉了所谓男人的自尊,低着头站在那里,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
“哪那么容易完呢?”南澄用力抱了抱沈洛,“你还有我,有家人。”
沈洛搂紧了南澄,呜咽许久,突然道:“要不,我们结婚吧南澄。”
心跳好像在那个瞬间静止了,大脑里一片空白。沈洛以为南澄在考虑,事实上她只是放空。
说不清什么心情,就好像走入一大片的棉花田,天空是白的,山坡也是白的,心的每个角落也是白的。
或许是因为沈洛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脆弱,让南澄不忍拒绝,也或许是因为嫁给一个爱护她、疼爱她的男人,组建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庭原本就是她一直以来的追求……她点了点头,说:“好,我们结婚。”
南澄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眼前出现十七岁那年的顾怀南站在浓密的梧桐树荫下,他穿着洁白的衬衫,脸上有移动的圆形光斑,起先皱了皱眉头,随即又明亮地笑起来,对南澄说:“我们以后一定是要结婚的。”没等南澄反应过来又心急地补充道,“不管你愿不愿意。”然后傻乎乎地,自己先得意地乐起来。
她那时总是告诉自己那只是少年的玩笑之话,当不得真,但在心底深处却也是欢喜的。
可是到最后,原来真的就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都结束了,青春腐朽,梦想已远。
南澈放暑假了,回家第一天,特意给南澄打了电话,让她回家吃饭。
许久不下厨的安萍做了一桌子的菜,南澈连吃三碗饭,直嚷着要她开学时去学校陪读,给他做饭。
安萍乐得眉开眼笑,却偏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那怎么行?男孩子就要能吃苦,我可不希望我的儿子变成‘mommys boy’。”
“妈妈你好洋气哦,还知道‘mommysboy’。”南澈用脸蹭了蹭安萍的肩膀,像只小猫一样撒娇。
南澄很不想打破这和乐融融的天伦之乐,但出于礼貌,她有必要告诉安萍她和沈洛之间的决定。
安萍见过沈洛,她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表示赞同,只说:“你自己选的,你决定了就行。家里现在的境况不比从前,但普通人家嫁女儿该准备的嫁妆还是给你准备了的。”
吃完饭,南澄在厨房洗碗,南澈咬着苹果走进来。
她不由笑着说:“你进来干吗?长那么大个儿,转身都没地方。”明明她对南澈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爱哭鼻子,爱跟在她身后“姐姐、姐姐”叫个不停的小男孩,转眼他却长成了一米八高个儿的帅小伙子。
时间呐,过得真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