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再加上内心的喜悦鼓舞,万斯同此刻看来,真是精神百倍。
下了清风堡,他见道前有双股岔路,俱都是荒草丛生,真不知何所去从,但是他必须要选择其中之一。
站在两条路的中央,他左右仔细地分辨着,忽然,他看见左面那条路口,有显著的一些蹄痕迹。
万斯同上了马,仔细地研究了一番,发现那是驴子的蹄迹,他立刻跳上马,直向这条路上催驰而下,可是当他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他突然勒住了马,又跳下马背,仔细地在地面上观察了片刻,唇角带起了一个微笑,暗忖道:“那聪明的障眼法儿,可是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想着他又跃上了马背,一路向回路驰去,到了路口,他就改行另一条路,一路催马疾下。
过了一片草地之后,现出了一条婉蜒曲折的黄泥道路,果然他没有猜错,在此,他发现了清楚的蹄痕,还有一些牲口的粪便。
令他惊奇的是,这些粪便之中,除了驴子的之外,有一大部分,是属于马的。
万斯同预料着,除了那陌生的黑衣人之外,前路定还有厉害的武林人物。
那么,争夺这部武林秘籍,定会遭遇到厉害的敌人,这是不可躲避的。
跑了一大段路之后,眼前的道路似乎是开阔多了,沿途多是穷山恶水,至此却是木秀天青,展望前方怪石林立,衬以灰色的天和杂生在石林中青葱葱的小松树,整个的天地,就像是一幅极大的彩笔风景画。
溪水分两弯,绕石而过,两岸有细窄的沙滩。
万斯同的马,惊扰了一群正在憩息的大雁,啪啪乱翅声中,只见它们争相地飞上了青天,灰白色的羽翼,翱翔了一个半圆的圈子,长鸣声中,这一群永远栖于大自然,而不耻与人类为伍的鸟中翘楚,已置身青冥,白云展示出它们的前程,谁知道它们这一程要飞多远,一百里?一千里?或者是一万里?
望着这群雁儿,他发了一阵子呆,然后他就把马牵到溪水旁边。
经过长途的奔驰,他的脸上身上,全都为沙土沾满了,马儿低下头在溪中饮水,他就脱下了上身衣服,把内衣权充浴巾,就在清冽的溪水中,好好地洗涤了一个干净,觉得精神好多了。
残阳,暮色,徐徐的风,点缀得这一片世外桃源是那么的柔美。
万斯同把洗净的内衣,搭在几根树枝上,让风来慢慢地吹干它。
然后,他又把地图摊开来,用石块压着纸角,仔细地去研究图上的线路。
图面上有两道点状的线道,弧形的向内包抄着,他猜想,那是两道流水,现在事实证明了,他这一想法果然正确,因为眼下这两道溪水,果然是如图中所绘,它们紧紧地抱着这一片石林。
万斯同的图载,也就到此为止,下面的三分之一,却是不得而知,他不禁又感到有些难了。
光阴似箭!
日月如轮!
残冬刚刚消逝,
春天又将远去……
已是阳春三月了,巍峨的山岩上还积着厚厚的一层白雪,远望过去,正像一个深沉衰老的老年人,在那本已银色的稀朗头发之上又加了一顶纯白的帽子。
寒冽的山风呼号着,从这个山头飘向那个山头,峡谷峻峰,仍是一片白茫茫的银色世界,严冬虽被春风驱离了城市和康平之道,但却顽强地逗留在山峰及丛林之中。
万斯同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着。
万斯同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忧郁感觉。
当他仰首看着那些浮动白云的时候,不禁深深叹息了一声,这许多年以来,自己正如同这些天上的云块儿一般,飘动,飘动……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才能抛除这些恼人的烦恼。
水面上微微蒸发出白色的烟雾,在靠近浅草的池面上,几只像是蜘蛛似的长腿昆虫,来回地划动着,四周是那么的静谧。
摊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残缺的纸——其上点线交集,错综的线路,像是显示着某种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他却似乎已经渐渐叩开了那神秘的门扉,来到“秘图”所显示的核心要地。
“如果那张桑皮图不曾失窃,仍在我手中就好了!”
心里这么想着,内心不无遗憾。
马在打噗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