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里透着凉意,攸宁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呀的一声,吓了阿笙一跳。
“阿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然后匆忙往家跑去。所幸他们刚刚出门,攸宁很快就回来了。攸宁蹲下来,将手里的小毯子轻轻地盖在阿笙的腿上,“有点凉,别冻着了。”
阿笙很少在晚上坐着轮椅出门,所以也没有意识到晚上的风会有些凉。记忆里,攸宁是大大咧咧的小女孩,没想到已经变得那么会照顾人。阿笙看着攸宁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忽的想起初中时他使唤她去小卖部买水,她跑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那时候他还嘴倔抱怨攸宁买瓶水都磨磨唧唧,现在才明白攸宁应该是拿出考800米的架势在跑吧。
攸宁推着阿笙,慢慢地往前走。
“攸宁,你介意吗?”阿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攸宁一时没有反映过来。
“介意什么?”攸宁说出口的一瞬间觉得自己蠢爆了,随即又改口说“不介意。”
“阿笙,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撞见你,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瞒着我?”
“还记得机场吗,那天我说让你等我,那时候我做好了告诉你的准备,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做不到。我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但是我就是做不到。你怪我吗,攸宁?”
“你害怕我知道后会离你而去?”
“不是,我知道你不会的,我害怕我会拖累你啊,我害怕你父母会不接受,我害怕你朋友会嘲笑你,攸宁,我希望你这辈子都开开心心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阿笙,你知道吗,在你一声不响地去了美国之后,我有多少次想要去找你。那时候没钱也办不了签证,我就想赶紧毕业赶紧攒钱,然后跑去美国把你揪出来。可是我毕业了,还是没有攒到钱,还是没有办到签证,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有出息?”
“大学的时候,有个学长跟你长得很像,打球也打得很好。每次球赛都有好多女孩子递水递毛巾的,我那时候在想,阿笙是不是也会被很多女孩子团团围住啊,想起来就好生气。”
“还有啊,那次我兼职回来,室友说讲座的主讲是于笙的时候,我疯了一样跑去教学楼,但是你已经走了。”
“还没跟你算账呢,你知道那讲座是我为了见你才开的吗,你知道我站两个小时多累吗你居然还请假!而且,那天晚上送你到寝室门口的男生是谁,老实交代。”
“你又没提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是你,而且我很不喜欢讲座啊又长又无聊简直浪费生命。你怎么知道有男生送我回寝室,你都看到我了还不跟我打招呼你才可恨。”
“那天我站得脚疼,本来想叫你的,对不起。”阿笙的道歉在安静的夜里就像是一颗大石头抛进了不太深的池塘,扑通一声,让攸宁心疼。攸宁想到阿笙忍受着疼痛还要在讲台上不露声色地做演讲,就难受地厉害。
“阿笙,能告诉我,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回家说吧,我们已经绕了一圈了。”
于是两人回家,坐在沙发上。电视上在播综艺节目,茶几上还有没吃完的水果。
“攸宁,还记得高三吗,有段时间我联系不上你,你先告诉我,那时候你怎么了?”
攸宁想了想,记起了大概。她告诉阿笙那天她去他学校找他,却意外听到张青青的对话,一时不开心就单方面宣布冷战。
“初二的时候就有人说你喜欢张青青,高中你们在一个学校,你还帮她补课,而且你都不主动给我打电话,现在想想,那时候真的很幼稚啊。”
“我给张青青补课?”阿笙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那是我英语不好,她说帮我补英语,让我教她数学,你想哪里去了。”
“我错了嘛,高考完我打开手机,被你那么多短信吓坏了。只是,再联系你,你却说去美国了。你知道吗,高考前最疼我的舅舅车祸去世了,我高考也没考好,你又说去美国了,那时候我真的特别特别讨厌你。还好,你又回来了。”
阿笙听到高考前车祸这几个字,有些晕眩,也很害怕,他怕攸宁舅舅就是那晚的司机,他希望不是这样子的,虽然错不在他,但一旦牵扯到身边的人事,哪里还有什么对错呢。
“你舅舅去世,是哪一天?”
“6月2号,那晚下了很大的雨,怎么了?”
“没什么,那时候我都去美国了。”6月2号,是阿笙不会忘记的日子,那天的雨水和血腥味,阿笙也不会忘记。所以,老天爷开的这个玩笑,是不是太大了。阿笙想,还是不要告诉攸宁真相了吧,这对她而言,太残酷了。
“那你呢?”
“也是车祸,大学的时候,在美国,被一个醉酒大叔撞了。”
“疼吗?”
“不疼。”
阿笙把攸宁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右腿上,虽然隔着裤子,但攸宁还是紧张极了,她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她知道,一定是很痛很痛很痛的。
攸宁把头轻轻地枕在阿笙的肩膀上,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涌,这些年,阿笙是怎么过来的呀。
“别哭,真的一点也不疼。说说你舅舅吧,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啊?”阿笙想知道,那个和蔼的叔叔那个跟他一起倒在那场大雨中的叔叔,是个怎样的人。
攸宁擦了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