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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芳踪隐去悄然的脚步（第2页）

每一个生命初到这个世上都是纯净无染，没有任何记忆，年幼的吕碧城想不通父亲如何归隐凡尘，甚至搞不懂归隐的概念。不过冥冥之中总会有所昭示，吕碧城竟然也重复了父亲昨天的故事，原本多少牵挂的心性，也开始了淡然超脱。

其实每个人都是带着使命来到人间的，不同的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背负的使命感不一样而已，初涉世事，吕碧城便融入纷扰的俗世，忧心国事盛衰；但惊鸿一瞥，便不喜烦扰世事，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狭小世界，守着简单的生活，欲不惊不扰地过一生，休管他世事浮华。

世间的才女多孤独，美貌的才女更是难以逃脱这样的结局。

在吕碧城之前，安徽出现过另一位孤芳才女苏雪林，或许是因为过早地被这种孤寂感浸泡过了，对于一个正走向自己一样命运的吕碧城，格外喜欢，称她“不但才调高绝，容貌也极秀丽。”不过这种喜欢中，透露出来的更多的是一种怜爱，一种回望自己的凄美！

时光荏苒，碧城最美好的青春距离今天已然百年，不过她的那份洒脱，那份磊落，那种清澈，那种妩媚，那种文雅之气、明净之境，已然深深地印刻在了世人心中，并就此传承！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背负着自己的使命的。有人背负的是改变社会的“大任”，有人背负的却只是养活自我的小小使命而已。伟大也罢，渺小也罢，他们都会平等地享受着上天给予的一切阳光雨露。至于你自己，是要哄哄烈烈一生还是要静静绽放，那就等你自己来做主了。

各人有各人的使命，于是一来到人间，大家便各自散去，为了自己的使命而奔波、忙绿。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路者，也不会为彼此停留，相互招呼已算是最大情谊了，随叫自己一心想完成使命呢？

人生有必要这样太过执着吗？等到你华发初生的时候，你定然发现，自己的使命就向是上天立在地平线上的牌子而已，你往前走，它就向后退。如此，又有几个人真正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使命呢？我们更多的是被一个虚幻的目标所牵引，劳碌终生，毫无所获，不过谁又能提早懂得这样的人生哲理呢？

吕碧城，这位三百年来最后一位女词人，人生如同繁花一般，有过那番轰轰烈类，却终不免落到繁华落尽人寂寥的境地。人从生到死，无论多么碌碌无为，无论多么匆匆忙忙，都不能否认那种悲壮与华丽。而吕碧城在这种悲壮与华丽中，偏偏多出了那么一丝苍凉来，不为别的，只为那份记忆，那份曾经的繁花如锦。

张爱玲曾说“有阳光的地方让人瞌睡，阴暗的地方有古墓的清凉”，吕碧成显然是到了一个阴暗之地，没能接受到多少的阳光照耀，不然她为何在诗词中表现得如此孤寂、幽怨呢？

就算她后来混迹上流社会，灯红酒绿，但那逝去的年代在她心中投下的影子已然不能清除，就像一块灰色的幕布一般，将她的心紧紧地裹了起来。她太过敏感，她跟人若即若离，甚至连自己都开始怀疑，她的一生已经无法改变，最后也只能清凉收场。

要将这怪罪于那个时代吗？或许不能，在那个时代如吕碧城一样童年的人多之又多，不过如她敏感的人却很少。怪就怪她天生丽质，对理想保有太大希望，对现实寄予过多要求，可那个时代又怎么能满足得了她呢。

一个人跟一个时代相比，人会显得多么地渺小；但将吕碧成跟她生活的时代比较起来，竟然会发现吕碧成高大了起来，而那个时代却在她面前缩小了。看来，时代欠她的是太多了，也怪她要的太多了，不是吗？

第二节畅游商海

一个人的性情是天生，不同的环境会在人的心境上有不同的映照，不过骨子里的东西与生俱来，是不易改变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如此。吕碧城适时退出了官场，移居沪滨。

上海，一个早已经被商业气息浸润很深的城市，一个个寻梦者在“冒险家的乐园”——十里洋场，肆意地嗅着金钱的气息。书生意气的吕碧城竟然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了，这或许是她与生俱来的不甘寂静在作祟，几番滚打，她竟然获利颇丰。

其实很多人都会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自己，熟悉又陌生，陌生又熟悉，我们在偶遇多年的老友时不常有这样的感觉吗？

一个内忧外患的动荡年代，一个鱼龙混杂的花花世界，一个风华正茂的才女是如何与洋人在商场的角逐中大有斩获？这是一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又是那样的脱离不了那个时代，那个世界。

吕碧城南下经商，似乎复制了她在诗词上的才华，短短几年，便在十里洋场凸显名气，从此衣食无忧。不过这一切都是通达的人际脉络、绝美的公关面孔、超强的经营智慧，天时地利人和综合起来的必然结果。

不知是出于真心的谋划还是巧合之作，要想在男权社会凸显自己，最捷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在最具雄性氛围的经济领域证明自己。显然，吕碧城做到了，她的成功已经让无数男子刮目相看。

吕碧城在上海的生活动静皆宜，一方面她跳舞、喝咖啡、奇装异服；另一方面她又作诗写词，宁静多情。她对这种动静交替的生活把握得恰当好处，犹如大隐隐于市一般，周围虽然喧嚣热闹，不过她却能找到自己的小楼，在适当的时候转进去，回归那份难得的宁静。

人毕竟是社会动物，长期的独居生活，在吕碧城的性格上得以投射，尽管她善于掩饰，佯装豁达，不过她的诗词却处处在出卖她，谁叫她根本上还是一个柔情女子呢？

吕碧城在商场成功离不开袁克文、费树蔚等人的鼎力相助。做朋友对两种人是较难的，一种是一无所有者，这种人是没有多少人愿意跟他成为朋友的，即使成为了朋友也只能是多一个一无所有的同伴；一种是才华横溢的人，这种人是没有多少人敢跟成为朋友，因为怕自己自惭形秽。不过吕碧城跟袁克文、费树蔚算得上是最单纯的朋友。

他们三人早在北京就已经相识，闲暇之下便诗词唱和，批袁称帝，共同的才华爱好，相同的政治主张，让他们一见如故。很多时候，最好的朋友是因为自己遇到了另一个自我，是自己跟自己的对话，这种默契，这种感悟，恰如那柔柔的清风裹香，言说不尽。

想想吕碧城，曾尝过种种人情世味，空有一番志气却无处释放，或许只有她自己才能懂得这种无法言说的无奈。在从商之前，吕碧城生命中的种种境遇又何曾有过真正的圆满。商场的小小斩获也许是她不多的生命彩色记忆之一，默然回首，了望一生，只有此地晴朗见天，尽管这不是她自己想要的那片天，但对她，无疑不是一种最大的最委婉的慰藉。

对于那些敢于呈现过去的人，我永远有一种特别的钦佩之情，特别是那些有过不堪过去的人。就如同一个国家敢于面对那份不光彩的历史一样，这不是出丑，恰恰是展现了气度。

吕碧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过去，她会将一切的过往通过诗词释放出来，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自如。其实谁又能掩饰过去呢？过去、现在和未来永远是一段完整的历史的三个维度，缺一不可，如果你截取其中一段呈现给世人，就算是最美的一段，那必定失掉了生命力，会短日萎缩掉的。

第三节浮华上海

相信很多人会对老上海有一种特殊的情结，无论是曾置身其中的，还是不曾涉足的抑或是时光相隔的，对老上海都有着一种靡靡的怀想：灯红酒绿、摩登前沿、风流之所……谁人于此又能抵抗得住这般熏摇。

老上海是奢靡的，是势利的，甚至是糜烂的，不过它在多数人的心中去却没有那份恶俗感，反而心生向往。

那时的上海高楼林立、生活奢华，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现代气息，这种热闹而又喧嚣已经成为一种背景，它们在迎接一位才女的到来，它们是不是觉得只有这个女子才配得上这喧嚣与浮华，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吕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