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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兵神(6)
张展虹的父亲张栩是一名落魄剑客,胸无大志,对于华山论剑更无兴致。这当然是因为自己武功平平而 已。
仅仅学得几招普通把式,使张栩只能在建瓯的乡间干个教头,领点微薄薪饷。
张展虹小时候还当父亲是个豪侠、英雄,跟着学武习剑,及长,经历了母亲因贫而病、因病而逝,又目 睹了顾天南的〃仙履飞剑〃等,逐渐开了眼界。
他开始厌恶起了父亲。
厌恶父亲的贫穷与无能,厌恶父亲的平庸与无志,厌恶父亲那几招破烂剑法,进而厌恶起父亲的一切。
父子间经过了几番口角争执后,张展虹就再也没回过家了。那个冷清的家。
不久,张展虹跟随顾天南离开建瓯,在师父安排下,进入贰剑门中,卧底学艺,回家的事自此更不消再 提了。
顾天南安慰他道:〃我放了几两银子在村长那儿,你父亲的丧事,不用太过担心。〃
张展虹揩了揩眼泪,平静了些,说道:〃适才言语多有冲撞,是徒儿过分啦。〃
顾天南苦笑:〃你我二人何时这般礼貌,没事啦,师父没往心里放。〃
张展虹随即起身走向坡底。
顾天南问:〃你去哪儿?跟我挤一张帐子睡吧。〃
张展虹回道:〃我想到溪边走走,一个人静一静。〃
顾天南体会得了,遂不再言。
…… 翌日一早,张展虹也没了心情再跟顾天南研究剑法,匆匆辞别,就搭了艘小船,顺流南下。当日傍晚就 抵达了建瓯地界。
上了岸,却不进城,而是直趋建瓯的西陲,一个名叫〃打狗〃的地方,张家所在的村庄即在〃打狗〃偏 北处。
那是一个无名的小村庄,青山远,水田阔,放眼望去,茅屋土房不过是稀疏的点缀,尚且成不了小集。
张展虹走着走着,随着步履踩砂踏泥,脑海里也慢慢翻搅起过往的记忆。
那些绿草的鲜味、田埂的寂景、偶尔的犬吠鸡鸣以及渐起的炊烟,一切,都是那么样的熟悉。即使他已 经离乡将近十年了。
夜幕沉沉低垂。
张展虹摸黑循着光,来到村里最亮的角落……观音庙前广场。
广场上早有许多吃饱了的庄稼汉,他们三五成群地聊天下棋,小孩子们则前冲后跳,高声嘻闹。
不少人注意到了有陌生客人,纷纷投以目光,议论。
一名高大的中年汉子率先来问:〃这位,您找哪家呀?〃 张展虹说:〃庙后老牛井对面的张家,张教头。〃
那汉子皱了皱眉:〃张教头?他老十天前便往生啦……〃 〃我知道,〃张展虹红着眼眶,哽咽地说:〃我是他儿子。〃
…… 简陋的小院破屋,简单的灵堂。
由于等候张展虹回家奔丧,虽说头七已过,灵柩仍未出葬。
院外门口,挤了一堆想看张教头〃那个出远门的孽子〃的村民,关上了门,灵堂里倒是只有村长孤伶伶 的一个。
村长是个六十开外的老翁,此番张栩的丧事,全由他一人操办,就连守灵都得靠他亲力亲为。
至于张家嘛,家徒四壁自是无需赘述,唯一吸引张展虹注目的,乃是客厅中央的那口薄板棺木。
村长迎上前说:〃你是……黑子呀,快,快来替你爹烧炷香。〃
张展虹扑倒在棺木上,嚎啕大哭。
村长叹了口气,只得帮他拿了香来,说:〃人死不能复生,你呀,就别哭啦。嗯,起来上香吧,告诉你 爹,你回家啦。〃
张展虹仍是哭了一阵,方才起立,端了香好生拜了几拜,还磕了头,接着继续哭去。
…… 落雨了。
雨水淋散了挤在张家门外、等着看热闹的人们。
张家内外回复到先前的死寂,唯有窗外的雨声淅沥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