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勤政殿外,太子身着单薄的素衣,跪在石阶上,他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若一片摇摇欲坠的残雪。
太子英俊的脸庞,瘦削了几分,往日的尊贵威严亦不复从前,但眼中的决绝与坚定却更胜从前。
昨日,太子上奏皇上,自请废除太子之位。奏书字字泣血,感人肺腑,他自请前往大相国寺修行,为父皇祈福。
太子很明智,没有为自己的母后陈皇后求情,只是说自己是罪人之子,将常伴青灯古佛以自己的余生为罪人赎罪。
这夜,大雨倾盆,如注的雨幕无情地敲打着这世间的一切。
太子就在这冰冷刺骨的雨水中跪了整整一夜,雨滴砸在他单薄的身躯上,似无情的重锤。
身下坚硬的石板地,雨水里混着血迹,那刺目的红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蔓延开来,宛如一朵盛开在暗夜中的凄艳之花。
经历了一夜,皇帝的殿门仍然紧闭,雨停了,起风了,太子仍静静地跪在那里,发丝在风中飞扬。
宫门外,群臣亦整齐地跪着,他们为陈皇后叫屈求情的声音此起彼伏。
淑贵妃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却不失端庄,一袭华服衬得她高雅非凡,似那空谷幽兰,散发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贵气。她的眼眸明亮,藏着奸诈,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一举一动皆透着得意悠然。
她的贴身婢女毕恭毕敬地靠近,低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回娘娘,国舅已按计划行事!”
显然,宫门外求情的群臣是淑贵妃的手笔,此时皇帝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求情,无疑是跟皇帝老儿唱反调,那就是火上浇油啊。
走在淑贵妃身后的三皇子李景诚,也与往昔判若两人。曾经的他,默默无闻,在众皇子之中毫无存在感。
可如今,他整个人神采奕奕,仿佛一下就换了一个人,他身姿挺拔如松,气质气宇轩昂,自信的步伐在向世人宣告着他的蜕变。
李景诚本就生得剑眉星目,双眸深邃夜,熠熠生辉,眼里藏着的光芒锐利。他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线条分明,微微上扬。他的脸庞犹如刀削般棱角分明,面部轮廓有着一种冷峻的美感。
如今,褪去低眉顺眼的伪装,他眉宇间的神韵,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和皇帝如出一辙。
之前,皇权势弱,皇后掌权,承南王势大,两座大山压在皇权之上,皇子们只能在这威压下安静蛰伏,不敢表露出丝毫的野心。
如今,皇帝老儿雷霆手段整治朝纲,收拾了那些权臣贼子,局势大变。
承南王身死,皇后倒台,仿若大厦倾颓,让原本平静的湖面掀起惊涛骇浪。
李景诚本是一个不知名的宫女所生,皇帝年轻时的荒唐之举,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夜留情,却让李景诚的童年亦如浮萍般漂泊凄苦。
淑贵妃虽育有一公主,却没有儿子,她需要一个皇子,李景诚需要一个身份尊贵的母亲,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拍即合。
当年,淑贵妃还只是淑贵人,她外表天真浪漫,喜欢整日在蝶舞蜂忙的御花园嬉戏、散步,时刻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机会。
那天,一阵喧闹声引起了她注意,原来是一群太监在欺负一个小孩。
那孩子衣衫破旧、满脸泪痕,却目光坚毅,倔强地咬着唇。淑贵人惊讶地发现他的相貌与皇帝惊人的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神,宛如复刻。
她心思细腻,单纯明朗只是她的伪装,经过一番谋算,她当即认下了这个孩子。
从此以后,淑贵人对三皇子关怀备至,给他找最好的老师,倾尽全力地培养这个孩子。
勤政殿外,淑贵妃款步走来,她瞧见跪在殿外的太子,美目之中瞬间闪过一丝轻蔑。
她微微转头,对身后的三皇子说道:“哎呀,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可真是‘孝顺’呢。瞧瞧这副模样,真是孝感天地。一会儿进去,咱们可得在你父王面前好好夸夸他。”
她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又继续道:“只是啊,也不知太子殿下的这份孝心是为了他母后,还是为了他父皇呢?”
言罢,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那笑声在太子耳边回荡,是那么的冰冷刺耳。
随后,她与三皇子李景诚目不斜视地越过太子,径直走进大殿,衣摆带起的风都透着一股冷漠与傲慢。
清晨。永安侯府内已是一片忙碌景象。侯府主母胡心荷今日心情格外好,她亲自指挥着仆人们清扫庭院,每一处角落都不放过,一看就是要以最整洁喜庆的模样迎接即将归来之人。
她身着华丽锦缎衣裳,精心梳妆,妆容明艳,珠翠环绕,整个人显得花枝招展、光鲜亮丽。
周若芙从偏廊走来,瞧见胡心菏那得意洋洋的模样,赶忙上前请安。胡心菏微微抬眼,脸上笑意盎然,声音傲慢道:“我这便要驱车前往京兆尹,去接侯爷回府,你好生在府里候着,不要乱跑……”
言罢,莲步轻移,带着一众侍从浩浩荡荡地向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