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她终于承认,闫长青没有生气,甚至还出人意料地笑了一声:“好了,别哭了,我就知道是你这小兔崽子。师父当时是很生气,你要在跟前,非抓住了狠狠教训一顿不可,不过生完气又想,还好,你个小兔崽子还活着。”
这是她所不知道的师父的另一面,红笺怔怔听着。
“再说那日过后,师父就突然感觉到了结婴的契机,所以那天我说结婴还是托了你的福。”
自“流水知音”传回来的画面越来越模糊,红笺心如刀绞,颤声道:“师父,您……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师父只希望上天庇佑我丹崖宗。早日报得大仇,恢复宗门当年的荣光。”
“弟子必会努力去完成它。”红笺郑重应诺。
“好。”闫长青似乎也感觉到了“流水知音”有些维系不住两人之间的联系,到了此时,他也不在乎是否还能多撑一段时间,当下加大了真元消耗,叹道:“当日我入丹崖宗,你师祖带着我叩拜历代祖师,我还记得他在开宗祖师灵位前说:此子性情坚毅,收入门下悉心教导,来日必可光大我丹崖宗。令宗门以他为荣。”
红笺恍惚想到自己正式拜师之后。师父也曾带自己往祖师灵前祭拜了一回。好似也说过类似一套说词,当时自己正心忧姚真莫名失踪,再加上还未从化神收徒的事中回过神来,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哪有心思去记这些。
没想到这么多年师父闫长青还对师祖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我死在这里,令宗门以我为荣是称不上了,不过闫某这一辈子收过三个得意弟子,个个美质良材,春雪先去了,剩下你和载之,你们要好好的,互相扶持。日后丹崖宗会因我是你们的师父记住我。”
“是,师父放心。”红笺泣道,“师父为宗门做出偌大牺牲,是我们这些人做多少事都及不上的,来日丹崖宗重兴。您的名字必会记在每一位弟子心上。”
闫长青没有再就此话题说下去,而是催她道:“好了,话已说完,你不必等到最后一刻,这就走吧。”
此时,闫长青先前在地下遇见的那股泉水终于涌上地面,自泉眼冒了出来。
红笺以手轻掬,泉水冰寒刺骨,其中携带着大量的灵气。她没有听话离去,而是道:“师父,那股泉水流到地面上来了。”
这地下泉水的变化既与季有云的“捉婴塔”无关,只能缘自于上古灵泉的感应。
闫长青叹道:“下来不久我便隐隐感觉到它的存在,可惜我被关到了这里面,没有办法再同它联系,它肯改变地下泉水的流向,看来对灵犀秘法并不是全然无动于衷……”
红笺在“流水知音”里已经无法看到“捉婴塔”里的画面,闫长青最后这句话甚长,传到红笺识海中时断时续,随着“衷”字出口,“流水知音”失去作用,她同闫长青之间的联系彻底中断。
师父死了。
红笺强忍悲痛。按石清响的叮嘱,她此时应该马上离开丹崖宗,走得越远越好,只是看着身边正汩汩冒着泉水的泉眼,红笺不由感到一阵强烈的不甘。
上古灵泉并非毫无反应,也许距离成功只差一点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最终却铩羽而归,这怎么能叫她甘心?
上古灵泉既然能控制地下泉水,这泉水能传递她的意念吗?也许能吧,当年木系灵种泡在灵液中,不是也对她的《大难经》有所反应?
红笺将手探入泉眼,施展了《大难经》,泉水流淌如故,红笺并没有觉着意外,她盘膝而坐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一句句飞旋的都是石清响之前教她的口诀,那是季有云苦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半部经文,《大难经》三得其二,她要用其与上古灵泉取得联系。
孤注一掷不过如此,愿上天怜悯众生,庇佑我丹崖。
ps:
写这一章,花了很多工夫。
不提入戏多深,心渔想和书友们说说写这一章的目的。
什么时候,大家的喜恶,并不是基于这个人对我好还是不好,而是这个人是不是一个正直的人,那将是废材作者心目中的理想社会。
☆、第二百六十三章 釜底抽薪
大约是为了利用灵泉修炼,凌虚子这丹房地势特别得低,涌出来的泉水流不出去,很快便没过了红笺的膝盖。
她的下半身完全泡在了冰冷的泉水中。
红笺却浑然不觉,她沉浸在《大难经》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外界的一切。
冒险吗?
红笺自然知道自己现在正停留在风口浪尖上,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但师父以性命换来的这点儿希望她想再为之努力一下。
就像师父所说的,旦有一线希望,也要尽全力去试试。
至于这部分的《大难经》不可轻学,学了之后会有诸多害处,这个问题还是等有命活下来再说吧。
水漫过了丹房的门槛,汩汩流向偏殿。寰华后殿里从来没有积过这么多的水。
时间早过了石清响反复叮嘱她的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