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炮作文网

博炮作文网>一个人的书房 > 第五辑说话(第4页)

第五辑说话(第4页)

我也越来越明白,家乡是烙在你心灵的印迹,抹不去,擦不掉。那是与生俱来的文学营养之地,早已深植在你的血肉里。

从湖南到海南,到深圳,再到北京,每一个停靠的地方都令我从陌生到热爱,到深入骨髓的影响,我无法不将它们当成又一个家乡。从这样的家乡概念来说,湖南、海南都是我的家乡,我的故乡。深圳,虽然停留的时间只有几个月,但它给予我的冲击却有着别样的意义。它为我打开了一扇更宽阔的窗户,让我看到辽远的方向。

我的文学成长的经历,与我生活的迁徙地图密切相关。

湖南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生命的根,是我文学梦萌芽的地方,是我创作的起点,而且它一开始便给了我走近文学大家的机会。那是1986年,我在湖南冷水江市报社副刊部当记者,正好省里下来一个作家采风团。那时的文学湘军很厉害,团里有首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莫应丰、古华。我跟团采风,采写的文章深得认可。莫应丰、古华直言我“很有灵气”。受到如此鼓励,我便跃跃欲试。不久后,我创作了微小说《诱惑》,发表在湖南当时名头很响的刊物《主人翁》上,随即被《微型小说选刊》转载。之后写诗歌写小说,灵感泉涌,激情四射。我那时还读了鲁迅文学院的函授生,创作了一部中篇小说作为习作,有位兄长读开头读得直拍桌子,连声说“好”。

海南是给予我生活积淀和精神滋养之地,是我精神生命的故乡,我在这里迎来文学创作的第一个高潮。1988年,我随海南热潮南下旅游,却意外地迷上海南,并很快在海南立足,成为《海口晚报》“阳光岛”的副刊编辑、记者。之前的生活渐渐在心中沉淀,海南全新的奋斗又渐渐成为深刻的体验,我的创作激情如海潮汹涌。1991年,我在《海南特区报》发表了《我与母亲不相生》竟被《散文选刊》转载,着实让我大受鼓舞。1992年,我的2000字的散文作品《没有爱情》,激情率真,在当时颇有影响的《海南开发报》发表后,可以说是热透了海南岛。这篇散文对情感的拷问像导火索一样引爆了人们的情绪,引发了一场持久的情感话题讨论。这样的反响是始料不及的。后来海南流行的“海南岛没有爱情”“椰子树下无真情”一说,就是这篇散文惹的“祸”。之后,我的散文创作一发而不可收拾,发表了《寻找爱情》《我们不哭》《纸屋》《干枯的鸟》《我的小鸟儿飞了》,以及“特区女人系列”等作品,皆引人共鸣。于是,有青年评论家称之为“王子君散文现象”。现在回海南,有时还会有文友谈及那些散文。

《没有爱情》是我到达的一次全新的创作境界。作为一个创作者,我实现了从无意识到有意识创作的状态蜕变。1993年,我以“没有爱情”为书名出版了第一部散文集,94岁的冰心先生在病榻上为我题写了书名;1994年,我加入了中国散文学会;1995年,我出版了散文集《倾听诉说》,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那时的中国作协会员可谓是凤毛麟角。我还当选为海南省青年作家协会的副主席,成为海南青年文坛的一面旗帜。不光在海南,同时在辽宁、江苏、山西、陕西、深圳、河北、北京等地拥有许多粉丝,来自全国各地的读者来信真的像雪片一样……

随着生活阅历的增加,我感觉似乎只有长篇才能盛载我对于海南生活的感悟。1997年,我开始尝试创作长篇小说,完成了第一部长篇小说《白太阳》。几经周折,2001年,《白太阳》由当时颇负盛名的文坛品牌“布老虎”出版。而因为创作和出版《白太阳》,我离开海南到深圳,又从深圳到了北京。

《白太阳》未出版之前,一家颇具实力的影视公司买断了电视剧改编权;《白太阳》一上市就进入热销状态,很快印至7万册;紧接着,《白太阳》的繁体字版出版,和王跃文的《国画》等作品进入香港“中国最畅销小说”丛书。签名售书、媒体采访、与读者面对面等活动接踵而来……北京,如今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20年。应该说,它是我现在的家乡。从一个单位到另一个单位,从东四环到东三环,再到二环,再到五环外,漂泊和前行的意义和价值越显越明。在这里,我经历生活的跌宕起伏、成熟思想、独立人格。北京在文化大视野上对我的引领是空前的。在文学创作上,它更是促成了我从“小我”到“大我”的飞跃。

我是幸运的。一路走来,我得到了一大批师长、前辈、文友的支持、提携和指引。除莫应丰、古华外,还有谭谈、韩少功、周明、冰心、林非、陈慧瑛、高洪波、陈建功、王宗仁……以及海南师范大学的一批学者教授……王波:说说您对文学的理解及童年视觉的初期写作。

王子君:文学是神圣的,必须以真诚的、虔诚的态度对待。文学是用语言文字形象化地反映客观现实和主观认识的艺术,是审美的意识形态,是对美的体现。文学作品就是作家的语言文字艺术,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艺术,他们通过这个艺术再现与升华自己的生活积累,反映自己的独特心灵世界。

我最初的写作启蒙是一个表姐带给我的。表姐喜欢读书,偶尔也写诗,但她写诗只为一时兴起,从不投稿。那一年我13岁。县城发大水,家住河边的表姐家漫进了河水,积水深过膝盖,家具浸泡在水里。全家人站在屋外地势高处,手足无措。其他河边人家也纷纷逃到街上,望着河水叹息。表姐带我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岸上看夫夷江,看河水在她家屋脚那儿来来回回地冲涌。她突然高声朗诵道:“啊!我往日清澈澈的夫夷江水啊,请问!你的烈怒究竟从何而来?你又要怎样才能停歇?!”我震惊地看着她。她说,来了灵感。我猛然醒悟,我们在课本里读诗,诗原来就是这么写出来的,“灵感”就是突然而至的思维冲动感觉。后来我读到舒婷、北岛、普希金、莱蒙托夫等诗人作品时,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表姐即兴而做的几句诗。

高中阶段,语文课老师叫蔡镇楚。蔡老师是下放到县里的教师,后来成了湖南师大的中文系主任、著名的汉语言文学专家。他的开场白讲的竟是县城的地理。他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峰,说:“你们看,那是金紫岭,是我们新宁县的第二高峰。

它是越城岭山脉安放在县城东边的屏障……”蔡老师的话一下子抓住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力,县城和金紫岭的地理形象一下子就印进了脑海,我受到深深的触动。后来,我意识到,这便是散文的语言,是文学的表达。

表姐和蔡老师便这样不经意地让我感受了写作、文学的最直观的感染力。懵懂中,我明白了写作需要灵感、激情的迸发和形象的描写。这种启发影响到我的作文。写梦,写一堂生动的课,写一个熟悉的人,写一次郊游活动,我都写得与众不同。蔡老师很喜欢我的作文,认为我有文学细胞,我会是个有出息的弟子。我的《白太阳》出版后,和几位同学在长沙去拜访蔡老师,蔡老师高兴得不得了,说:“没想到我的弟子中出了个作家!”后来,我的高考成绩不理想,只上了师范学校,但语文是全师范第一名,而且一入校就被吸纳进写作组和校团委。

真正进行创作,是在18岁后。我记得写的是散文诗,有激情,有梦想,有孤傲,有忧愁,都是些年少轻狂孟浪的心思。

王波:结合文学大师们的写作,谈谈您对心灵故乡的理解。

王子君:心灵故乡,就是一个人心灵隐秘的精神源泉,是给予他人生启迪和精神成长或学术滋养的地方。“吾心安处即故乡。”以我的经历,对于故乡的理解,非常认同这个观点。

心灵故乡,其实也是跟着生活的故乡而建立起来的,只是因其对自我成长的影响深远程度而有所区别。对于一个创作者而言,他们体验生活、体验生命思想独立的过程,就是一个建设新的心灵故乡的过程。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认为文学就是我的心灵家园。我在这个家园里,是自由的、独立的、充实的、安定的,不需要伪饰的,心中有光亮有憧憬,生命有寄托有盼望。

不同的地理环境造就不同的生活环境和风俗习惯,必然给这个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作家留下深刻的印迹。所以,有些作家受家乡文化熏陶深重,喜欢把家乡当作他写作的区域背景。比如莫言把虚构的故事发生地放在家乡山东高密;贾平凹将家乡陕西商洛写了个底朝天;日本、英国是岛国,日本、英国作家的作品里总是有大海的气息;俄罗斯作家则少不了对森林、冰雪的描写。

文学地理一般分为真实的地理和虚构的地理。真实的地理,他可以把现实地理搬到作品中去,也可以把现实地名镶入书名。虚构的地理就是虚构一个地名作为故事发生地。但这个虚构地名其实是有真实的地理“原型”的,是一个化名,像我们塑造人物一样,把多处熟悉的地方集中在这个虚幻的地名之下。不管是哪种,它一定和作家的经历,和他心中有过深刻影响的地方有关。比如鲁迅笔下的“鲁镇”,它的原型是鲁迅的故乡绍兴。

我的文学写作地理大多在三个地方:一是家乡,比如我的中篇《蓝色玫瑰》就承载了我对家乡的热爱。二是海南岛,在我的长篇《白太阳》中,它是真实的存在;在长篇《我骗了谁》和中篇《半开花》中,它是虚化的名字。三是北京,中篇《可疑城市》就是以北京为主人公的生存背景。当然也有虚构的地名,如长篇《栀子花殇》中的地名。

王波:您因散文创作而出道,后来写长篇写剧本,但为什么同时一直坚持散文创作?

王子君:我创作第一部长篇小说《白太阳》时,前辈散文大家林非先生谆谆告诫我:“你的散文已自成风格,千万不可丢弃。”这句话使我自省。我首先是个散文作家,所以一直以来,我的散文创作不敢松懈,我总是将自己保持在散文意境里,让散文留住激情与爱。在北京,除了创作小说和影视剧本外,我先后出版了散文集《疑似爱情》《金汤鱼》《无花》。

其中《无花》获得了第七届“冰心散文奖”。虽然社会上对“冰心散文奖”有着种种置疑和不满的声音,但我觉得我对得起“冰心”二字,对得起“散文”二字,对得起这个奖。这些年,我的作品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中国文化报》《文艺报》《欧洲时报》《侨报》《千岛日报》等海内外报刊发表,不少散文作品被选入排行榜、文集,以及中小学课外读物和语文考试试题、培优达标测试题。在刚刚结束的中国散文学会第四次代表大会上,我当选为理事。这都是散文创作带给我的荣光。

我认为散文最重要的一个功能应该是美育。鲁迅曾把文艺看成是“引导国民精神的前途的灯光”,其实这也就是鲁迅的文艺美育观。散文作为文艺作品中最常运用的一种载体,其美育功能不可忽视。如何在散文中完成美育功能,给读者以审美享受、思想陶冶、德与格的升华等,是检验散文品质高下的重要依据。而要完成美育功能,必须具备语言美、结构新、情感真等由表及里的创作要素。畅达的语言让阅读变得愉快,新颖的结构使思想表达有了艺术的高度,真情实感则能够撼动人心。三者同时具备,作品流光溢彩。

王波:谈谈您的读书生活及你喜爱的作家作品。

王子君:我现在读书比较随性,没有很强的计划性。真正称得上“读书生活”的阶段,还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那时,很用心地读了一大批书。那时正值改革开放初期,思想解放,除了经典名著,各种文学流派作品如雨后春笋,各种文学思潮风起云涌,令人兴奋异常,往往是书一捧上手就要读到眼睛发黑。用一种“如饥似渴”来形容当时读书的状态是毫不夸张的。一边读,一边做笔记,遇到特别喜欢的段落还会抄写下来。那时,世界文学在我的生活中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

普希金、托尔斯泰、泰戈尔、莫泊桑、莎士比亚、马尔克斯、川端康成……呵,可以列一个书单了。长篇、短篇、诗歌、散文,琳琅满目。对于求知欲、进取心正旺盛的文学青年来说,每部作品都是新奇的,每个作家都伟大。而中国本土,也是文星璀璨:鲁迅、冰心、巴金、汪曾祺、王蒙、高晓声、张承志、陈忠实……之后读书就扩展到名人传记、历史、自然地理,甚至科学、哲学书籍。没有计划,漫无目的,抓到什么读什么,什么书能读进去就读什么书。所有的阅读都是有其意义的,只是它不是立竿见影直接显现而已。《哈姆雷特》《百年孤独》《白鹿原》《万物简史》《凡·高画传》是我印象特别深刻的作品。鲁迅、陈忠实、余秋雨、屠格涅夫、东山魁夷的散文我非常喜欢,还有三毛的散文。在当时,三毛散文中散发出的生命的率真对于我非常具有感染力。

读书,对我的文学创作无疑起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王波:最后请谈谈您正在进行的创作。

王子君:正在进行的或正在计划的创作,可以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将以前的剧本题材完成文学本;在2008年、2009年、2014年我分别写过光绪皇帝、老子、一个老科学家的故事,我一刻也没停止过想进行再创作的意愿,但时过境迁,写起来很艰难,很缓慢。第二部分是零星的散文创作。我的散文一般都是灵感触发后一气呵成,年轻那时只要有灵感半夜起来摸黑也能写下初稿或段落,但现在不行了,脑海里有想法,若不立马记下来,可能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不过现在也有现在的优势,就是理性色彩深厚了一些,一旦下笔,也基本上是构思成熟了。写得少,就希望写一篇是一篇,少而精,重质不重量。希望在题材、视野、思想上,都能超越自己以往的作品,不断地有更新,有拓展,有突破。第三部分是正在构思一个中篇小说,眼下处在一种想动笔又不敢轻举妄动的阶段。总体上,内心是有矛盾和挣扎的,一方面想快出新作,另一方面又告诫自己绝对不要急。是一个既浮躁又平静的时期。

真正的作家是特立独行的。不是说怪诞和神经质,而是有自己鲜明的个性特质和坚持,有观点和与之相匹配的创作实践。作家在创作时,应该像凡·高画画一样投入,“我内心空旷,不再理会一切规则,我不再有犹豫,不再受到束缚,我像蒸汽机一样工作,倾泻颜料,让画布熊熊燃烧”。这样状态下创作出来的作品,一定能打动人心。我比较向往这样的创作状态。

现在的社会,充满了电子科技与工业文明,像我这样崇尚精神流浪的人,除了写作,已无处可以寻到迷人的童话,放逐寂寞的灵魂。也许选择写作,就是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吧,但我愿意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一直走下去。鲁迅先生谈作文的秘诀,“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而已”。这是为文的真谛(这也是为人的真谛)。遵此“秘诀”为文,我相信,我的创作就是编织一道爱和美、能量交错的光谱。因为只要创作,我就快乐,心中就充满了爱和美,充满了力量。这样的感觉传导给读者,哪怕只有一个读者,也一定可以产生光谱一样的精神价值。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