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灵渊笑盈盈地看着面前被威压与无边剑气逼得跪下的众人:“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带我们入城,你们或许还会有翻盘的机会。但在这里僵持,你们都会失去性命。”
“性命如此宝贵,你们千辛万苦入了愿织城,莫非甘愿就此葬送吗?”
“我并非好杀之人,但你们若是迟迟不作出决定,我身边这位恐怕会不耐烦。”
愿织城修士心中一动。
满身业障作孽,为修真界所不容,既不愿意就此堕魔,也不愿赴死,哪怕隐姓埋名躲藏在愿织城从此不再现身修真界。这样的一群人,当然畏惧死亡。
但愿织城掌握洗业伐罪的力量,没有愿织城,他们又能向哪里去?今日引这些人入城,万一愿织城城破,他们当真要往西州在魔族收下做个魔修吗?
可是……这两人如此强大,他们有反抗的余地吗?六境威压,实实在在的六境威压。修真界修行境界能到六境——哪怕不是真正的六境阳神,也不过寥寥几人。城主虽然强大,但能从这些人手中,救下忠心的他们吗?
众人倍感屈辱又迟疑之刻,忽然从灵识构成的织网中接到来自城主的传讯。
面面相觑后,他们一起看向抱琴的金丹修士。
愿织城中竟然有鹤云仙楼的人?!
书理,或者该称为理清操,他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
面对众人惊讶、好奇、探究、嘲弄种种目光,他抱紧怀中的琴,态度恭谨地走到灵舟前。
他终究是鹤云仙楼出身,哪怕不再用鹤云仙楼的功法,对于御水之道的理解依旧让他能在朝灵渊的主场里掌握起码的踏波而行的能力。
愿织城能够洗业伐罪,他离不开这里,便只能按照此地主人的意愿做事。
何况,沉沦永远比站起来要简单。
他敛去心狠的神情,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灵卫法衣在方才就已经破碎,露出其下五色云织就的锦衣,让他像一只折翼的彩鸟:“晚辈理清操,曾是鹤云仙楼弟子,代愿织城主请前辈一行入城。”
听到他的来历,朝灵渊微不可见地一怔,引来照羽的留意。
朝灵渊自然知道到这群人中有擅长御水的修士,但天下御水法门何其多?这里是天澜城以北的地界,他便默认那只是巧合。
倒没想到真的是鹤云仙楼的人。
鹤云仙楼的人出现在愿织城这等地方……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带路吧。”朝灵渊淡淡道。
见他做了决定,照羽没有多问,抬起手收拢四散在江面的杀念极丝。细若游丝的杀念如蜉蝣漂浮在江面,此时全部被照羽收拢,也不过只是寻常蚌珠大小的一团黑色。
愿织城之人眼见杀念极丝从身边无声无息地掠过,意识到刚才自己等人已经有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顿觉毛骨悚然。
这等杀道境界,莫非是鹤云仙楼的萧棠亲临?但若是明月不见愁在此,书理怎么会不认识?又怎么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鹤云仙楼最难容忍的便是叛徒。
照羽为免再动杀心,索性将目光停驻在朝灵渊身上,自然也不会特意解释这是愿织城众人自己的杀意。
这具躯体对他确实有很大的限制。但杀道回归,境界压制的优势虽然并不能让他无视修为灵力的差距,但足够让他掠夺旁人的杀意为己用。
所以在这些人动杀心的时候,杀念极丝便成形了。
说来,杀念极丝倒是很适合作为弓弦,用来激发少许骨剑留在水玉中的剑意。这剑意与照羽截然相反,但日前他与朝灵渊之战,足够他学会运用这种飘渺如烟的剑意。
朝灵渊回身,光影交错中,他微微一恍神。
他拉起黑色的兜帽,将面容掩藏在阴影中。忽然听到照羽开口问他:“你会使弓吗?”
波光粼粼的江面,仙姿佚貌的同行者收敛锋芒,语气温和,神情堪称一句温柔。
语气和问题都让人意外。
朝灵渊目光一闪,如实回答:“不曾学过,但上手不难。”到了他这种境界,除了最擅长的剑道以外,万兵于他并无差别。但也仅仅是粗通。
照羽遂将玉弓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