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沉,说的是让人性冷淡的推理,但一字一句仿若羽毛,簌簌磨蹭姜荻的耳膜。
姜荻吁口气,热乎乎的水汽拂过眼睑。他低着头,用指甲去抠地上的消音棉。
“喔。顾延,你不觉得被困在一个副本二十五年更可怕了吗?倘若这次没能出去,再来一个二十五年,岂不是要老死在这里?”
顾延偏过头,深深看了眼姜荻。淡金发梢沾着墙灰,白皙的脸脏兮兮的,像只在火堆里扑棱翅膀护心毛蓬松的小凤凰。
“不一定。”顾延思索片刻,问他,“姜荻,你有没有听过一则科学逸闻,曾有一批身患绝症的病人因为当时的医疗水平不能治愈病症,选择将自己的身体冷冻封存,期盼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被解冻,以此延续生命。”
姜荻听懂了顾延的潜台词,猛地摇摇头:“这只是你的臆想。按你说的,我们被冰冻起来,在二十五年后重返人间,那为什么没遇到一群科学家排着队给我们做手术?这破医院,连个正常的医生都没有。”
他指指破了一个大洞的天花板:“墙皮都被人扒了!”
顾延锋利浓郁的剑眉轻挑,不置可否。
姜荻扁起嘴呼口气,撇下顾延走到门边,仔细研究那船舵一样的圆形门锁,企图寻摸出撬锁的办法,早些出去呼吸高贵单身人士的新鲜空气。
“不用看了。”顾延叫住他,“这是气压装甲门,厚度十厘米以上,密码和锁头在外头,想着撬锁不如直接拆墙。”
“哦?拆墙?你早说啊。”姜荻喜滋滋地拔出夜鹰。
顾延按了按眉心,冷冷道:“这是地基承重墙,用烧灼弹强行破开,万一上层坍塌,我们会被一起埋在地下。”
话音未落,姜荻扣动扳机。
砰!
烧灼弹裹挟着粉色火光和滚烫的热意窜出枪膛,擦着顾延的鬓角射入墙面。
姜荻拎着枪,指尖套着扳机,枪托在他手心旋转,差一分一厘就会走火,动作危险至极。
他抬起腿,毫不留情地踩在顾延肩上,顾延眉心紧拧,并没有躲开。
“你求之不得是不是?情愿和我刨个坑死一块儿,也不乐意……”
姜荻冷着脸,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冰糕,丝丝儿冒凉气,一股压抑多时的无名火在他体内乱窜。
他咬住舌尖,轻声说:“也不乐意和我一起回去。”
顾延手抚上姜荻小腿,虎口掐着纤长的跟腱往上。
等姜荻受不住,气急败坏地蹬开他,踉跄着沾好,方才用冷静到冷酷的声音说:“不可能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姜荻强自维系的镇定如春日融冰,在刹那间迸裂。他死死抿紧唇,眼眶水汽氤氲,酸冲的泪意往上涌,被他尽数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