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说讨厌他,只是……」我苦思着该如何向他解释,但现在才发现连我自己也弄不太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只是觉得,我不想他仅为了我献血救他或是和他同床共眠一个晚上就说要对我负责,那倘若今天救他的人换成陈曦或随便其他女人,他是不是也要娶了她们以示负责?当然,我这么想不代表我希望他是因为喜欢我还什么的才说要娶我……唉,明明原本挺单纯的一件事怎么越想越复杂啊?
我烦躁地摆摆手。「算了算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我问你啊,禹湮他……是不是很生气?以男人的角度来看,我这样的举动会很伤他面子吗?」
「岂止伤面子?」他毫不留情地斩断了我最后一丝乐观的妄想,说完张着嘴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感慨地叹了一声:「罢了,若你真对他没半点那心思,这样也好。阿湮是那种进一步退三步的闷葫芦,此番你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拒绝,他就算心里头还存有念想,也不会再表现出来,对你来说也算少了一桩烦心事。」
「喔。」我愣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是啊,这样也好,可心里怎么忽地有种空空落落的感觉?难道我是那种自私又虚荣的女人,就算对人家没意思也希望他不要放弃我?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实在太差劲了……
「呵呵。」墨琰的一声诡笑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我抬眼看他,发现他正以一种不合时宜的得意眼神打量着我,我差点忍不住问他是不是中邪了。「怎么了吗?为何……那样看我?」
「没什么。」虽是这么说,但他却又笑得更加诡异。他沉默了半晌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挑了挑眉悠悠地说道:「差点忘了,你儿子在南院的乌龟池前说要找你呢!」
「平儿在找我?」我语带怀疑地重覆了一次,总觉得墨琰绝对没那么好心提醒我。该不会是他在乌龟池前挖了个坑洞,用树叶掩盖等着我踩空掉进坑里,好报復我这个伤他兄弟心的坏女人吧!
「信不信由你!」
好吧,如果他真的无聊到这种地步,就算掉进坑里我也认了……
我听从墨琰的话动身前往南院,但因为存有戒心一路始终走得小心谨慎,就怕其中有诈。
果然,就在我穿过拱门后,远远便瞧见一对年轻男女佇立在池边。
难道墨琰唬我过来,就是让我欣赏小俩口幽会?这是什么「独乐乐不如眾乐乐」的恶趣味啊……
不过这对男女也太没有情调了吧!什么地方不选,偏偏选在乌龟池旁幽会,小俩口一边你儂我儂,旁边的乌龟也一边懒洋洋地趴在石头上晒太阳,这是想讨个长寿好白头偕老的彩头吗?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穿蓝衣的青年背影怎么如此眼熟……
虽然偷窥是一件不道德的事,就像在吃完火锅回家的路上又买了一包咸酥鸡,让人感到纠结又罪恶,可都走到这里了还不偷窥出个名堂,就像都花钱买了咸酥鸡还不趁热吃,那叫作「浪费」!
于是「节俭」如我,想都没想地留了下来,施展轻功悄然无息地遁到前方一座假山后好看得更仔细。先前在木兰帮出任务时都还没有这次脚步轻巧,可见八卦心果真能激发女人的无限潜能。
这么一移动到「摇滚区」,我才总算看清今日这齣「情定乌龟池畔」偶像剧的卡司。那一身藏蓝华袍、长发墨黑如缎的男主角,不是禹湮又是谁?
心里忽然莫名地感到不是滋味,禹湮抱着我说要娶我给他娘当儿媳妇也不过是昨晚的事,今天却又跟另一个女人在这里幽会,看来我的拒绝也没有让他很难过嘛!那我一个人在那里内疚到底有什么屁用?
我越想越生气,正想好好看清楚那女主角到底长什么模样,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惊得我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才刚结束了一场不愉快的谈话,只见禹湮冷着一张脸转过身来就要离开,那女的却在这时扑上前从背后环抱着他的腰,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别走……」
欧麦尬得!墨琰还说我惊世骇俗,好歹我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女性,看看他们古代的女人,这样投怀送抱难道就不惊世不骇俗了?
我还以为禹湮被这么一抱又要满脸通红,但他却只是皱起眉头,站在原地淡淡地说道:「陛下请自重。」
「唤我『容若』!」那位被禹湮称作「陛下」的女子如此轻声说着,精緻的脸庞上神情哀婉凄惻,就连同样身为女子的我一瞬间也为之动容。
「你还要偷听到何时?」禹湮没有回应她,而是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着。
我正疑惑他怎么突然跳了个话题,便和他的目光交叠在一起。
「我说的就是你。」
我没再垂死挣扎,垂着头迅速地从假山后走出来「伏首认罪」。我竟然会以为自己能偷听木兰帮帮主说话不被发现,实在是好傻好天真。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墨琰设计我到这里来的!」死墨三八故意让我来撞见这么尷尬的场面,我说什么都要拉着他一起下水。
禹湮的眉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那一脸无语却又不意外的神情让我不禁怀疑若是我诬赖墨琰他也会相信,由此可见墨三八平时做人多失败。
我打完小报告之后,用眼角馀光偷偷瞄了一眼打从禹湮出声唤我后便放开他退至一旁的「陛下」,在心里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转过身子面向她,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参见陛下。」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嗓音威仪平和,哪里还有半点刚才呼唤禹湮时的小女儿情态。「平身。」
「谢陛下。」
「你是将军府新进的侍女?朕瞧着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