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允。”边准轻声叫道。
“我在国外看过医生了。”
他想扯出一抹笑,唇角刚起又被他放下,“已经好很多了。”
贺时允心脏一紧,他怔怔问道:“什么?”
边准眼底闪过犹豫,声音很小:“人格解体。”
轰地一声,好像有什么在脑子里坍塌破碎,贺时允静了好几秒,才慌乱地从兜里拿出手机,仅仅四个字他还是打错了好几个拼音。
“人格解体,一种感知觉综合障碍,患者无法确认自身的真实感觉。主观体验中比较突出的有躯体改变的体验、强迫性自我审视、缺乏情感反应、时间体验紊乱,以及身份异化感或自动感。在人格内部,表现为心理失调、情绪紊乱或企图自杀;在社会中,则表现为反社会行为……”
屏幕变得模糊,他又想起那些本该深想的话。
——“贺时允,好不真实,像在做梦。”
——“如果我捅的是我自己,不是边徽平,你今天还会来这里劝我出国吗?”
……
茫然,极端,偏执,妄求,占有,点点滴滴。
夜色阑珊,回忆得越深凌迟得越狠,深深刮开贺时允的皮肉。
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为什么没有早发现?
贺时允搭在腿上的手攥紧拳,闭了闭眼,声音轻颤:“所以你出国……”
“嗯,有点控制不住了。”这句话边准说得平静又无奈,察觉到贺时允的情绪,他又解释道:“我的症状不严重,真的。”
可谁会在乎真的多还是假的多,那时贺时允竟然还单纯地以为边准是受环境影响才造成的心理压迫,走出去就好了。
当边准听到自己那句自诩为他好,劝他走的话时是什么感觉?难受,不理解,还是怨恨。
“什么时候发现的?”贺时允嗓音喑哑,像闷了半天的雷却没落一滴雨,光听声音就知道他现在很不好受,非常不好受。
发现这个词的定义太宽泛了,或许在边准想用同样的办法对付林望棠时,又或许是在听到本宁“好心的提醒”时,但大概率是在那个深夜一次次犯病时。
边准有点后悔告诉贺时允,看见贺时允这样边准的心脏骤起绵密的疼,就像那边不下雨,这边不天晴。
没得到回答的贺时允又问:“很难受吗?”
这个问题无疑又是在给自己找刀。
边准望着漆黑的天色,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过这么恬静的夜晚了。
“我想过很多,贺时允。”
在见到贺时允的第一眼,边准就知道,贺时允这辈子逃不了了。
边准也逃不掉了。
至此往后,跟踪监听,再是为贺时允拿起那把刀,边准都不认为有什么不对。
直到在阴冷的边家,白日晃晃,黑水里生出荆棘,有个声音在边准耳际盘旋,蛊惑。
“他也在叫你走。你想让他离开吗?你甘心他离开吗?你不是说过没有人能让你离开他吗?既然你自己出不去,为什么不把他拉下来?”